薰风拂晓,荷芰渐开。
季珩昨夜睡得好,李清洲问他是否想起来家在哪里了。
季珩认真思考许久,摇摇头,但他却说,可以去荷塘便找杏姨,他常常去杏姨家和峻哥儿玩。
得到这个线索,李清洲赶紧准备了些谢礼,准备去荷塘。
李清洲、季珩、纪小小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自从知道季珩心智只相当于一个十岁的孩童,李清洲更是对愿意见义勇为的他十分关照。
季珩在门口拍着门,李清洲、纪小小站在他身后。
杏姨探出头来,见到是季珩赶紧把门打开。杏姨拉过季珩打量一番:“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你知道春秀找了你多久吗?你这孩子,真是不省心。”杏姨虽然嘴上怪着他,可她却还是细心地把他手臂上落到的灰拍掉了。
一番动作下来,她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李清洲和纪小小,李清洲以为杏姨是季珩的母亲,恭敬地打招呼道:“夫人,您的孩子昨日救了我的女儿。季珩这孩子不记事,回到我家时天都黑了,这才耽误了时间。”
杏姨见此人彬彬有礼,不像坏人,说道:“这位先生,季珩这孩子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心智不过孩童一般,昨日他的妹妹找了他一整天。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快进来坐吧!”
三人在杏姨家坐了一会儿,就见春秀再一次来到杏姨家。
杏姨高兴地奔出去:“春秀,你快看,谁回来了!”
春秀愁容满面的脸在见到季珩后放出了光彩:“哥,你去哪了?吓死我了!”说完竟哭了起来,虽然是短短一天,春秀却觉得像过了很久很久。
“春秀,你怎么哭了?”季珩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哥,我就是担心死了!你回来了就好,下次我一定看着点你,不光顾着做生意。”春秀始终觉得,是自己不留心,才使哥哥走丢的。
“春秀,你快别自责了。你也不容易。”杏姨不忍心春秀这样苦哈哈地还因此愧疚,才一天,她看起来既憔悴又疲惫。
“春秀,别哭。我再也不乱走了。”季珩想个做错事的孩子,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是他使春秀难过了。
“春秀,别顾着哭,是这两位好人把季珩送回来的,快好好谢谢别人。”杏姨转移话题,使春秀不至于陷入自我谴责之中。
“春秀谢过两位,我哥他心智就是如此,添麻烦的地方,还望谅解。”春秀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为人勤恳踏实,待人处事总是有礼有节的,所以西乡村的村民提起春秀没有不夸赞的。
“春秀姑娘,我叫李依晓,这位是我的父亲,昨日是季珩救了我,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是我该感谢你们。”纪小小走到春秀面前,眼前这姑娘脸盘子小小的,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她墨玉一般的眼里有坚韧不拔的毅力,而她的身上有少年的清冽气息。
“李伯父、李姑娘,我哥能回来多亏你们。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春秀深深鞠了一个躬。
“你们快别谢来谢去了,要我说,中午在我这里吃个饭,都是缘分。”杏姨说完就起身,双手往裙摆上扯了扯,也不容几人拒绝,就去厨房忙活了。
一群里有说有笑,纪小小发现,季珩的妹妹春秀是个十分踏实能干的姑娘,想致富,只需要好好帮春秀就行。她问来了季珩、春秀的住址,也知道春秀每隔两天都会来镇上卖糕点、做绣活。
纪小小说,这样乡下镇上跑老跑去太麻烦了,怎么不在镇上住呢?
春秀不好意思道:“我的爹娘虽然在镇上有地,可他们去的早,一直没盖上房子。现在我和哥只能住在乡下,我哥如此,我暂时也没有多余的钱在镇上盖房子。”确切地说,靠她一个姑娘家,养活自己和季珩两个尚且艰难,想要盖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纪小小没再继续聊下去,若有所思:乡下哪有发家致富的法子,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两兄弟安排到镇上,自己才方便帮忙。
季珩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
纪小小对这样的季珩十分感冒,前几世都是季珩吃定她,又奸又滑。难得见他如此良善的样子。
几人在杏姨这吃了午饭就相互道别,各自回家了。纪小小对春秀说,若是下次不好看人,可以送到父亲私塾里和其他孩子一起学些东西。也安全。春秀自然感激不尽,自己的哥哥能读点书,说不定有助于与他的恢复。
纪小小则想着,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得从长计议。
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
清平镇的春天,下过一阵雨后就来了。河堤旁的垂柳吐出翠绿色的嫩芽,镇上人们窗台粉艳艳的花开得正是灿烂,日光倾洒下来,熬了一个冬的迎春花仰着头沐浴着浅淡日光,十分惬意,一切安静而美好。
纪小小遇到季珩、春秀后,明白了这一切不着急,只等后日春秀再来镇上就行。
纪小小惬意地躺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打算睁开眼睛地依然慵懒地躺在摇晃的藤椅上。
李母将晾在绳子上的衣服收起来,边收边叨念着:“你说说你,大好辰光不出去玩、去聚会,跟个老头子似的赖在阳台晒太阳,难怪隔壁青青儿子都能念诗了,你呢,八字没一撇。”
纪小小腹诽,果然长辈的催婚能跨越时间、空间的隔阂。她也不恼,笑着说:“娘,我才刚及笄,不要急嘛。”
李母听她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连收衣服的手势都重了起来,“什么叫才及笄,都及笄一年了!你看看镇上的姑娘们,一年一茬地及笄,花似的娇嫩,你看你,一年了,连个影子没有。”
“哎呀娘,你再说今晚镇上的赏灯大会我不去了啊!”纪小小悠悠地打断李母的叨念。
果然,李母喜笑颜开说道:“对嘛,要走出去,让别人看看我李家的姑娘,很标致的。几时呀?在哪里?都有哪些人啊?”
纪小小怕了李母一副八卦的样子,但也知道她是希望自己好,便耐住性子说:“嗯,来宾酒楼,申时开始,镇上的青年才俊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