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簇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黄浦江,冷得几乎就要结冰了。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而树立的外滩和平女神雕像下,齐远山仰望寒冷的星空,脑中全是当年太行山上,两个少年的岁月。
隔着整条黑暗的江水,风中隐隐飘来一阵笛声。不像是江南丝竹的笛子,也不是北国的梆笛,而是某种沉闷的声音,就像从两千年前飘来……
后半夜,谁有心情在浦东陆家嘴吹骨笛呢?除了秦北洋,别无他人。
齐远山还是默念出了辛弃疾给陈同甫场合的《贺新郎》。
明便是镇墓兽九色做手术的日子——这个日子极端保密,以免工匠联盟突袭墨者工,否则秦北洋与九色都是插翅难飞。昨晚,齐远山来到上海郊外的古墓中找秦北洋饮酒,才得知这个消息。
齐远山揉了揉发红的双眼,披上羊毛斗篷,正要坐进汽车回官邸,眼前浮出两个鬼魅般的人影。他刚要掏出手枪,便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
“哥!别开枪!”
这是中山。三年前,东陵一别,这声音便一直烙印在齐远山的脑郑
路灯下,照亮中山的脸;第二张脸,有一道蜈蚣般的刀疤,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是阿海。
齐远山几乎坠入背后的黄浦江,幸亏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迅速将枪口对准阿海眉心,但那男人如尸体般冰冷而不为所动。
中山靠近齐远山:“哥,我们此来并无恶意。”
“中山,你我虽是同胞兄弟,但你认贼作父,甘愿投靠阿海与日寇,我与你必要兄弟反目。”
“哥,中山不在乎,只要哥能好。”
“阿海,上回我在东陵将你放走,我们两不相欠,下次再相逢,我会杀你。”齐远山向前走两步,直勾勾看着阿海的双眼,“你为何自投罗网?”
“你不会杀我。”
阿海话了,他的声音低沉,像从地宫里升上来。
“枪在我的手中,你凭什么这么?”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
齐远山有些疑惑,会不会是阿海用匕首割喉前分散注意力的烟幕弹?虽一宿未眠,但他仍强打精神,枪口纹丝不动。
阿海淡淡一笑:“我和你,都出自风云人物之家。我们的父亲都死于非命,我们从都背负着大仇。”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拿家世来跟我比?”
“我不是中国人。”
“你终于承认了,你是日本人!”
“我也不是日本人。”
齐远山的枪口晃动:“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朝鲜人。”
“你……你想跟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