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道:“这倒也是空想。哪个人生来会打仗的,不管如何,孙瑞总有一肚子兵法在里头。缺的只是实战罢了,若有人带着,将个中不足扭补过来,也就完了。你当凌老将军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不都是一脚一个坑,一摔一身泥,磕磕绊绊长成这样的吗?所谓的天纵奇才,要夸起来也只圣祖爷一个罢了。说到底,还是只看你罢了。”
从前但凡做决定,总有向安在后头顶着,虽是失了实权,却也少了担待,便是判断错误,最多也就是受一顿戒尺罢了,可如今,能在后头顶事,专政霸道的太傅已经不在了。
到了这会儿,言书忽然有些明白谢韵的心里了。
谢韵憋在那里不说话,将杯子里的茶都倾了,斟酌着重又放了一些茶叶进去,拿沸水冲了一回,弃了,又冲了第二出,茶色看着倒是正常了不少。
他将茶盏往言书那儿推了一回,示意他尝尝。
这回,言书倒是没推脱,接了杯子坦然饮了一口,还是涩,却能入口,喝着倒也提神。
谢韵看他如此,方道:“这一路,多是你陪着我过来,我总觉着除了你在没人能明白我的矛盾心里了,所以出事儿之后,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见。”
言书点头,道:“皇上事事心内有决断,也不用人来给你什么意见,好歹走到了这一步,不该有的情绪就不要有了。总归,道是正的,纵有些旁逸斜出的歧途也不打紧,总归是不通的。不论如何,您只管往前走,也就是了。”
不说自己如何,便是向安,也是明白的。
所以,他甘于退下来,甘于被胁迫,甘于去了边境,甚至,甘于去死。
今时不同往日,元夕并不能跟着言书一道进宫,只能跟着宛芳随着马车一道停在二道门的侧门口,巴巴儿的等着言书出来。
眼瞅着宫人来来往往,那些个跪在太和殿大道上瑟瑟发抖的大臣也都出了门,只不见言书,他就有些耐不住了。
若非宛芳摁着,怕是要拐着墙角偷溜进去了。
这么火烧屁股坐立不安的等了两个多时辰后,才见言书跟着小水公公完完整整的走出来。
元夕心里那口气,才算松了,小跑着去门口张望,恨不能举起手来狠挥一挥才好。
从皇上寝殿走到这门,原有不短的距离,言书不愿点眼,又有几分心浮气躁,为着散心,婉拒了轿撵,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倒确实用了些时候。
远远的就看着元夕很不成体统的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往里瞧,一见自己就漏了笑意,嘴角的梨涡藏都藏不住,跃跃欲试的,言书直觉,若不是那道门有不少侍卫在那儿,这小子怕是会一个箭步窜过来。
心里莫名而起的郁积,像是被人凌空劈开,缕缕阳光,从阴云中透过,从星星点点,到洋洋洒洒,叫人从心里跟着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