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死者净身,是怎么做的?”我好奇地问。
“当然是从头到脚了!干我们这个行业,凭的是良心!有大小便失禁的,我们就先收拾这个;接下来要给逝者梳头、剪一下手和脚的指甲;再用温热的毛巾给逝者擦脸、擦身;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我们会在死者的鼻孔、耳朵孔塞上棉花,以防止会有血或体液从里面流出来。”
“擦洗完全身,我们再用消毒液从头到脚认认真真、格外细致地擦拭一遍。”
“这一切都弄完了,要给死者嘴里放一些茶叶。防止人死了以后会产生口臭、异味儿。如果家里条件好的,会提前准备好一块玉,放到死者的嘴里。作用也是和茶叶一样的。”
“最后一项是穿衣。有的病人家属在医院给开出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就把寿衣——咱们北京这里叫‘装裹’都准备好了。现在的人都是‘现上轿子,现扎耳朵眼儿’。按照老北京的习俗,老人过了六十岁,家里的儿女就应该把寿衣准备齐全了,以防不测!”我就象听故事一样听老张不停地在说。刚子还是在一边干坐着,不知道他也是在听呢?还是又在习惯性地发呆、想事情。
“要是家里人的的确确没有准备寿衣,或者是人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准备的,我们会向他推荐我们公司的寿衣;或者是年纪轻的人,他不讲究非要穿寿衣,家属也许会准备几套便装。”
“这寿衣也是有讲究的,上身儿的衣服、下身儿的裤子都必须得是单数的!”
“给逝者穿衣服一定要轻!一定要轻!”老张格外地强调着。
“老一辈儿人传下来的,据说也是经书上说的。”老张放慢了语速,好像是让我注意似的。
“人死以后,千万不能用大力气移动尸体。据说,这个时候,逝者的灵魂正在和肉体分离,是非常痛苦的,灵魂也会感到剧烈的疼痛。所以,为了让逝者走的好一些,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一定要记住我的这句话!”老张像是在叮嘱孩子一样,耐心地、郑重地强调着。
“有的人家有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包个红包,偷偷地要硬塞给我们。希望我们能善待、多在意点儿、轻一点儿对待他们的亲人,给收拾的干净点儿,衣服穿得规整点儿。这些都被我们婉言谢绝了。”
刚子突然说到了红包,我认真地听着。
“我对家属郑重承诺,我们有我们的职业操守和职业道德。我们对待每一位死者都非常的尊重。像对待自己的朋友、亲人一样。红包请您收回,心意我们收下。我们一定会让您的亲人走好。”
“我要求所有的人——拿死人的钱,我不干!一经发现,立即开除!没有商量的余地!绝对没有第二次!”
刚子的话感动了我。
“衣服穿完了,我们要把死者轻轻地放入棺材。用我们公司的专车送到殡仪馆。如果家属没有订棺材,或是不愿意用我们公司的,经过家属同意,我们就把他放进专门装尸体的大袋子里,放在推车上,推车也是和床一模一样的,送到医院太平间。尸体抬走以后,我们还要给病床消毒。等我们走了,护士还要用紫外线消毒灯进行消毒,重新换上枕头、被褥。”说完了整个一个程序,老张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看得出,老张对这份职业是非常上心的,是非常敬业的。
“说到这儿,我就想骂那些无情无义的儿女们!”老张打开随手拿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那床上的死人是不是你的亲爹亲妈?!平时工作忙,少来看望几次,也就这样了,老人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女又要上班、还要照顾家里、还要往医院跑,怕自己的孩子耽误工作、耽误事业、耽误前程。可你们家的老人已经走了!你就不来看看!不送上最后一程!连衣服都不给准备!没办法了,让老人穿着病号服给送到太平间了!”老张越说越生气,音调也比以前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