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森甫闭了闭眼,再睁眼已然将眼底的情绪遮掩得丝毫不漏,闻言只点点头。
夏明珠看他不欲多说,也不再纠结,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虽说王耀门与王昆仑二人有前科,可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查案却不能拘泥于臆想偏见,被情绪左右判断。”
夏明珠觉得此时不能单单归咎于旧怨:“你还记得我说过那些被刻意处理过的石柱吗?只要轻微一丝震动就能导致崩塌,而当时是李忠喊叫出声的。”
孔森甫一愣:“声音?”
夏明珠唔了一声,随口道:“雪崩常常就是由声音导致的。音波震动不可小觑,特别是在封闭环境中。”
孔森甫再次一愣:“音波?——雪崩?”
夏明珠闻言顿了顿,她真是累得脑子都迟钝了,心下微惊反应却不慢,只点点头,声音轻而稳,“古有记载祭祀天地神鬼时,帝王通天唱诵都会身处神坛之内,那神坛都呈封闭堡垒状,就如同空谷高呼听回响一般,回音荡在四壁,令诵者声音扩大数倍,听起来就像是能通天交流。这就是音波的反折形成的。”
“至于雪崩,不是你房中邸报中所述北屿斯罗国与边疆将士对抗中那场所谓天灾的记载么?那雪崩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正如那个领路的老住民所言,正是诸人的怒吼才震荡了山脊,令积雪一泻千里,埋葬数万勇士枯骨。”
孔森甫听她徐徐解释一番,眼底的疑惑遁去,倒是想起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来,也就没再怀疑她竟能见微知着到如此透彻的地步,微微笑着赞了一句:“没想到我家明珠不但过目不忘,更兼举一反三之能,为兄自叹弗如。”
夏明珠不信他,能十五中案首的少年英才,岂会没有过人的记忆里与出色的领悟力,遂也没将他的赞叹当真,只当他是习惯性的礼贤下士收买人心。
“你觉得李忠这人怎么样?”
孔森甫摇头:“不清楚,他跟王富交好,是李族长旁支的一家。关系很远了,至少得上溯五代。”
想了想又道:“王大叔为了救他被砸到,此次这一番下来,他也忙前忙后很是内疚着急,眼看着三天不到人都瘦了些,应该真是内有戚戚。”
俩人还待往下说,有人敲门进来。
孔森甫听到动静,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倒是他一时大意了,虽说二人为义兄妹,但到底男女大防僭越不得,被人看到他坐于夏明珠床头只一臂间隔,对她名声有损。
他暗暗在心中警醒自己一番,脸上已挂上如沐春风的温和神色,看到来人打招呼道:“李大伯好。文钦身体还好?”
来人是李氏族长李南山,他清癯而温雅,目光清明和润,身着青布袍衣,儒雅端方,很有些寒门士子般孑然傲立的风骨,令人一见变心生亲近之意。
李南山见孔森甫从内室出来,和蔼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