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纷争祸乱平,日暮又黄昏
话说唐玉宣制住罗时冰所领敌众,正要再次整顿以预备郑渊来攻时,一直在旁观望形势的杨轻尘,就着旁侧人众中的欧阳沧浪对唐玉宣道:“我瞧那位兄台的武艺和铁枪甚是了得,你同他是什么恩怨?他的助力,却要在我和艳风大哥之上,然我瞧你,却不愿理会于他…”杨轻尘觉知唐玉宣同前来助力的欧阳沧浪必然是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恩怨,便不便直问。唐玉宣面上微微一红,道:“你去问他吧!”杨轻尘等得正是唐玉宣这一句,便道:“好,你既有所不便,我便去同他说说!”
此刻人众已趋安定,欧阳六人皆上了各自马匹,既是观望场上形势,亦是等候唐玉宣的部署。方才杨轻尘向唐玉宣问话时,话声虽不响亮,但欧阳已隐隐约约听了一些。杨轻尘虽不识得欧阳沧浪,但欧阳沧浪却因唐玉宣的提及而识得杨轻尘,亦知杨轻尘是个心怀坦荡的正人君子,故而欧阳见杨轻尘欲向自己行来问话,心中却是一喜,料想自己和唐玉宣之间已生了嫌隙,杨轻尘这一介入,或许可令二人少许多不便。
唐玉宣侧头回避时,杨轻尘已跨马行至了欧阳跟前来。杨轻尘望欧阳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你能前来相助玉宣妹子,那对玉宣妹子是大大的有力的!”欧阳见杨轻尘开口果然诚直,却是自己有愧于唐玉宣,不由惭愧起来,道:“我叫欧阳长清,其实…其实却是我对不住唐教主,此番前来,唯有竭力相助!”欧阳沧浪在吴越以外的众人跟前从未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又者当初同唐玉宣亦有此姓名上的约定,故而此刻报了“长清”这个名字。
杨轻尘见欧阳沧浪羞愧之下,话语不似虚假,且不管他如何恩怨,此时的赤诚之心却是可贵的。便道:“嗯!有欧阳兄你此言,咱们取胜郑渊之众,便大有希望了!”欧阳沧浪见杨轻尘对自己极是肯定,心中不由喜慰,道:“在下愿同杨兄一并,竭力相助唐教主!”杨轻尘拱手道:“有兄台你此言,咱们此次征讨郑渊,可轻便许多了!”杨轻尘相貌堂堂,又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欧阳沧浪听得他的夸赞,心中郁郁情结,稍稍消去了一些。而后两人就当前要事,随口低议了几句。杨轻尘见“欧阳长清”言谈间,始终恭恭敬敬,不相干的话语,绝不多谈一句,知他是因唐玉宣在侧,心中愧疚,故而如此。
唐玉宣有听风捕音功,自然听见了方才欧阳沧浪的回话,听得欧阳说竭力相助,那恭敬的华声,颇有郁结之感,心中既是喜又是悲,喜者欧阳到底不忘自己的恩情,心有愧疚,悲者经这一次分离,自己已然不能如先前那般心爱且接纳欧阳了,亦是瞧出了欧阳离不开吴越之地,自己又不能舍下黔教,两人是难以相伴的了;唐玉宣这般思索时,那喜悲二情,悲情已盖过了喜情。
正此时,忽听得人马后边蜀兵的一众中有欢快声响。唐玉宣不由回头看望,见得司马艳风喜道一句“快哉快哉!果然是身轻如燕了,哈哈!”时,便从人丛中飞跃了出来,须臾之间,便落身到了唐玉宣跟前来。唐玉宣喜道:“大哥,你的余毒都去啦?”司马艳风正自欢喜得意,朗声道:“说来当真是你大哥我吉人自有天相啊!晨起时,我等都道还需今日大半日,那余毒方能去尽,却不想我青城门下的一子弟,无意中以他的上清培元内功在我身上一试,竟能克此阴毒!此刻我身上残毒已尽去啦!”欧阳沧浪说时,不禁又哈哈一笑。
杨轻尘早向二人这边望来,听到此,亦不由欢喜,随口道:“大哥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可喜可贺!”司马艳风向杨轻尘这边望来,即望见他旁侧的欧阳沧浪,只见欧阳年轻俊朗,手中握着的一杆霸王枪,身后还有五个气度不凡的随从,想必也是高手,不由十分心奇起来。杨轻尘方才已同欧阳沧浪讲过了他三人于成都时结拜成了异姓兄弟妹。此刻杨轻尘望见司马艳风的心奇面色,又知唐玉宣同欧阳有嫌隙,便向司马艳风引见道:“艳风大哥,这位兄弟姓欧阳名长清,同玉宣妹子有交情,又曾担当玉宣掌下宿芳宫的特使。”
司马艳风到底没有杨轻尘那般坦率正直,司马艳风察言观色,察觉到了唐玉宣、“欧阳长清”之间的男女之情,本来依着司马艳风的性情,一个素不相识的后来小子相中了自己的美貌妹子,他心中是要有些酸涩意味,但此刻欧阳沧浪面容微笑之中有一股显而易见的凄苦面色,司马艳风察觉这面色,一颗倨傲的心自然也便消去了。司马艳风当即向“欧阳长清”拱手正色道:“失敬失敬!”欧阳也拱手回礼。
唐玉宣见二人见礼罢,面上微微一红,向司马艳风张口道:“大哥,方才敌方传讯的烟火已传扬出去了,想必敌众不多久便能赶至,若你毒伤未愈,妹子还有一些顾虑,此刻你既痊愈了,咱们正好按部就班,整顿人马,前去迎击郑渊之众!”说到行军,司马艳风瞧不见无刃剑,便向唐玉宣问道:“妹子,那无刃宝剑现在何处啦?”
唐玉宣将无刃剑交去薛忍诸事说了一遍。众人不知薛忍等人已被不明人物以迷香迷晕,并夺走了无刃剑,只道是他们还未回转来。司马艳风一时没了兵刃,欧阳沧浪一旁瞧见,又者自己马匹后鞍上挂着自己的清泠宝剑,便解下来,递与了他。司马艳风望见此刻欧阳沧浪手上所持的确有一柄厉害兵刃,便接了过来,至拿来手中时,见欧阳的清泠宝剑精美沉重,不同凡俗,心中颇为赞许。
司马艳风兵刃有着落后,唐玉宣收了心神,整顿起人马来,此刻人马已近四千,多数为一路而来降服的五毒教众,为的便利起见,唐玉宣令方才降服的两千多人众,行走最前,由唐玉宣偕同司马艳风、杨轻尘亲身统领,石冬月、韩丹、覃开山、向廷桢四刀主跟随唐玉宣护驾,司马艳风、杨轻尘二人,分别领了周兴嗣与张四明统领各自的本部人马,出自宿芳宫的人马及今日前降服的五毒教众,由赵晚晴、夏冰二刀主统领,行走于各部人马之后。
唐玉宣见方才欧阳沧浪同司马艳风与杨轻尘二人都已谈上了话,二人对欧阳亦有认可之心。于是乎,唐玉宣便向欧阳望来,微微涨红着面道:“你来助我,我也不能过于冷落了你!又者战事天大,我不可任意轻慢!你若决意助我,便行于我几人之后罢!”欧阳见唐玉宣终于同自己开口讲话,心中不由一喜,但一喜时即见唐玉宣的涨红面色,且口吻十分郑重,便又空落落的了。欧阳随口道:“好!”唐玉宣瞥眼时,发觉欧阳身后的一个身形娇小的“男子”正注视自己,这“男子”自然是彭长燕,说来奇怪,此刻的彭长燕虽是男子装扮,唐玉宣却一眼便识出了她是个女孩儿,且是个清丽的女孩儿。
于是乎唐玉宣眼收回去时,心中不免又起了一丝不快,这不快乃是酸意与怨意。于是乎众人进发而去了。因此刻众人心中已警觉将同敌众碰头之事,唐玉宣遂令五个轻功好些的弦主打前一步,作探路报讯的前探。
这一日,九月十八日,天色更为阴沉。至未时,降有小雨。
唐玉宣率领众人,行约二十里,出得山道口,将进夜郎县郊境地时,前探弓主来报道:发现敌众,已行至距此七里处,瞧着一万五六千人,统领正是郑渊!
唐玉宣闻言一振,心头微有些紧促,随口道句“再探!”时,转身对身后一众刀主及杨轻尘、司马艳风等人商议对策。刀主覃开山道:“教主,这一路行来,咱们的九宝三十三色罗天大障还未得布施的!依属下看来,此刻正可布此大障,教郑渊之众行进时,吃些苦头,挫他锐气!”唐玉宣向其他刀主道:“你等觉着如何?”石冬月道:“属下十分认同覃刀此议!”向廷桢道:“属下亦觉甚好!如探报所讲,郑渊果真领了一万五六千人众,那咱们这点人马,相较之下必然十分单薄,故而士气十分紧要!”覃开山续道:“九宝三十三色罗天大障性属阴,若是晴朗干燥之日,效用反倒不佳,此刻天转降细雨,正是有利。”
司马艳风抢口道:“此计甚妙!该当即刻布施下去!”唐玉宣便道:“好!传本座谕令,一众会使九宝三十三色罗天大障的刀主、弓主,即刻去一里开外布施此障!”覃开山、石冬月等人领命,便去唤人了。须臾间,集合近三十人,飞身潜去了一里开外,分头布施那“九宝三十三色罗天大障”。此障乃是唐玉宣所持的教传《神异秘谱》中所载的一样极厉害的毒功,布施于敌手的必经之路,可令不识此毒障的敌手吃极大苦头,或伤身陨命。因此毒功非同一般,故而唐玉宣只令弓主以上职位的教员修习,故而会此毒障的教员不多。
覃开山等三十来人分头布施了一阵后,又留下了二人等候告知那前探的五人,以使五人不误入毒瘴,便又飞身回来了。覃开山报道:“天障布施完毕,纵深一百步,阔二百步!”唐玉宣随口道了“甚好。”杨轻尘道:“此障既铺盖有半里之阔,便需想个诱敌进障的法子才行!”将思索时,石冬月道:“咱们可前去,依着天障的迎面布阵成排,等候敌众!”向廷祯道:“若敌众射箭,咱们退身,佯作逃避,敌方人多,必然追杀,正好闯入毒障!”韩丹道:“依我看来,郑渊之众五六倍于我,要他们冲杀包围咱们,必然不是难事!”左右闻言,都道“极是”。
唐玉宣将要发令时,前探又急走来报道:“敌众又进了四里!”唐玉宣道:“不必再探,都归队罢!”探路的弦主应了一声,便前去传话。跟着唐玉宣又传令下去,令四五千人由布置毒障的众人引领,散开成排,望前行去,唐玉宣等人行于队伍中间。
片刻后,已可瞧见郑渊敌众,黑压压地朝这边行来了,那人马中每距一定远近,便树着一杆大蓝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郑”字,极为耀眼。行至毒障跟前,唐玉宣之众即驻足不动,众人皆默不作声。
又片刻后,郑渊之众行近,两军相距仅二三百步。唐玉宣望见敌众领头挂帅的果然是郑渊,不禁眼红起来。郑渊六十来年纪,身上自然是教主的装饰,跨着一匹大红马,手中握着一柄刀鞘镶金带银的精制长刀。瞧清来敌是唐玉宣无疑时,郑渊亦火红了眼眸,他眉头跳动之间,心中似乎极是窝火。原来这大半年来,因正名教主唐玉宣未死、教传的毒功书谱又未能到手,郑渊忧虑重重,教主之位坐得并不十分安稳,及至这一二日,忽闻唐玉宣攻来,又将他的一些谋划搅乱,故而心中十分愠怒。郑渊时下心思,大抵亦是同唐玉宣迅速了断,而后长治久安。
众人望眼时,司马艳风不由问到唐玉宣:“当中装扮得有模有样的老东西便是郑渊?”唐玉宣道:“正是他!”杨轻尘隐约瞧出郑渊面上的躁动之色,向唐玉宣低声献言道:“玉宣,你可沉些气,设法激怒他!我瞧他的心神似乎并不安宁!”唐玉宣本因仇恨而眼红乱神,此刻听得杨轻尘这么一说,再仔细留意郑渊时,果见他对自己怒气冲冲,心中极大愤恨的样貌。
想时,唐玉宣向郑渊张口叫道:“郑渊老贼!你那狗腿子邓丰仓已给本座诛杀啦!也多亏了你的狗腿子,本座正好以他的狗血祭我出征大旗,壮我兄弟将士士气!再者这一二日来的许多散众亦不愿苟同于你,接二连三地归服于本座啦!你若是有种的,现下便放马过来罢!你不是不服我么?咱们今日便一争高下,看看你老儿有无能耐做这个教主!”
唐玉宣这几下叫骂自然厉害。首先,唐玉宣仅二十三四岁,郑渊乃前辈,唐玉宣却当众呼他“老贼”,丝毫不留情面;其二,邓丰仓乃郑渊心腹,唐玉宣呼他狗腿子,并说已诛杀祭旗,自然大挫了郑渊锐气;其三,唐玉宣乃是当众说他没有教主资格,郑渊本为本教护法,乃是以武功智谋,强取教主之位,故而颇为忌讳他人质疑他的教主资格。
唐玉宣话完,郑渊果然勃怒,向左右重声传话道:“即刻冲上去,与本主杀了他们!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左右头领见“教主”怒极,不敢丝毫怠慢,于是乎令传下去时,左右拉开成二三百步宽阔的一列军阵,如洪水一般朝唐玉宣众人这边扑来。原来郑渊之众见唐玉宣这边仅四五千人,不及己方半数,便不如何惧怕,冲杀时不仅勇猛,且是包围唐玉宣人众的态势。
天色阴沉,秋雨淅淅。这一边,唐玉宣众人执紧手中刀剑,等候对手攻来;那一边,郑渊的部属正如洪水般前冲。虽有秋雨湿身,双方人众却无人感受阴冷。
须臾间,郑渊前冲的部署纷纷进入毒障。他众人本来气势磅礴,却不料冲进毒障的许多人众,身中那“九宝三十三色”的厉害毒物,顿时呼天喊地的惨叫起来。郑渊及其左右望见形势,不由大惊。
毒障阔两百步,郑渊两百步开外的人众仅少数,他们未中毒物,但听得当中的伙伴们惨叫声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观看。只见那步入毒障的一二千人众,或给不明毒虫撕咬,或给厉害毒气侵体,或沾上了其他毒物。顷刻之间,那中毒之众,有的发疯,有的七窍流血,有的当即身死,有的颜面积血,如同鬼怪,有的呼痛呼痒,性若癫狂。
本来敌手中毒,唐玉宣、司马艳风及众刀主该当逞心如意,但众人见中毒之人情状十分悲惨,便不由悲悯起来。杨轻尘低声向唐玉宣道:“此毒障虽厉害,但过于骇人,有失人道,非是紧急,咱们以后该少用慎用一些。”唐玉宣并非狠毒之人,面色早已变紧,道:“嗯,此战罢了,我定设法好生看管。”
郑渊及其左右便在毒障之后不几步,众人原本蠢蠢欲动,此刻望见面前的骇人惨状,许多胆小一些的人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缩。司马艳风望见毒障左右未中毒的敌众,道:“玉宣,那毒障两边的人众,宜趁此刻他们纷乱,前去诛杀!”唐玉宣道个“好”字,即举手扬出了令旗,对左右道:“绕过毒障,即刻冲杀两头的敌军!”左右头领得令,便领人众绕过毒障,冲杀了前去。
那毒障两头冲出的敌众仅四五百人,且处于纷乱之中,他们瞧见唐玉宣人众飞身杀来时,已是迟了一刻。于是乎,两下拼杀片刻,郑渊之众便死伤了大半。郑渊早已瞧清场上形势,怒道:“饶过面前这一二百步阵线,由两头冲杀上去!”片刻后,双方近千人众,于毒障两头的狭长荒地又拼杀起来,荒地两边便是山林。这一下,因毒障阻碍,郑渊人多的优势受到了阻滞。杀得片刻,唐玉宣一方的各派高手渐占上风,郑渊之众死伤见多。
郑渊见状,对左右道:“她一边并非凡俗之辈,将你们身手好些的上去,别给本主再丢人现眼啦!”左右闻言,面上一红时,急急忙忙传令了下去。
恰在此时,唐玉宣等人身后传来呼呼风响,众人转头望去时,却是薛忍五人及护法石顺临飞身赶来了。唐玉宣心头微微欢喜时,石顺临俯身拜见道:“属于无能,被郑渊贼子算计,损了教主圣颜,实在罪过!”唐玉宣正声道:“你等护法不力,确是有罪!只是现下不是讨罪的时刻,且先起身罢!”石顺临惊惶道句“谢教主!”时,站直了身来。
唐玉宣续道:“今日战事,你可设法,将功折罪!”护法石顺临会意,道个“是!”字。薛忍进前拜道:“教主,属下办事不力,无刃剑给丢了!”唐玉宣闻言一惊,仔细留意时,才发觉他几人确是没有带无刃剑回来。唐玉宣不由奇道:“如何丢了?”薛忍道:“属下等人进洞,将将解救了石护法时,却袭进来了一股阴风,而后我众人便神志不清了!直至今晨五更时方醒!”司马艳风见多识广,不由脱口道:“似是鸡鸣五鼓还魂香!这就奇了?”不及细想,立面的郑渊之众又分了左右两路杀进。
唐玉宣对石顺临道:“你乃本教护法,同郑渊年纪相当,我与令旗一面,你领了本教徒众由右路增援上去罢!”石顺临望见令旗,出双手接过,重声道:“谢教主圣恩!”将转身时,石顺临望见郑渊众人,不由道:“教中兵士有二万七八千,郑渊之众不该只这一些人众?”唐玉宣道:“这一路来,我降服并杀伤了四五千…”唐玉宣这般讲时,亦觉出了郑渊之众不该只有眼前这一万五六千,转而道:“石姑姑你是疑心郑渊另有伏兵么?”石顺临道:“这一处路口咱们都是熟识的,若说他另有伏兵,此处也非是藏兵之处…”唐玉宣道:“眼下紧急,且不顾那些啦!”石顺临应了一声。
唐玉宣续道:“你正起身瞧住郑渊之众,我有话同他们讲。”石顺临遂向郑渊等人望去。唐玉宣端坐于白马上,对着郑渊及左右朗声道:“郑渊老贼!你该瞧见石右护法了罢!如今本座已将石右护法解救出来啦!你等将石右护法囚于驼子崖孔雀洞中,重兵把守,铁牢拦阻,却仍不能抵挡本教主的人手解救!此乃天意,天佑本教,灭亡你等!”
石顺临听得唐玉宣叫话,才知她的用意,乃是攻心计。郑渊之众听得叫话,或是低议,或是默然,面上已有些颓败之色,郑渊本人更是暗怒不已。唐玉宣遂同石顺临道:“你领了人众杀去吧!”石顺临应道个“遵命!”便携了薛忍等人,由右路冲杀上去了。石顺临到底是教中的老护法,不仅有数十年的内功,且令旗拿在手上时,那股寻常教众所体现不出的特质,立马便显现出来了,再者石顺临乃仡佬族名门,许多弦以上的教众都识得她,都存有敬重之心。于是乎,石顺临率领薛忍等弦主、弓主杀上时,右路敌众便被制主了。石顺临又喊话几句,敌中那些仡佬族教员及并不十分心腹郑渊的人众,又不少人或是倒戈,或是溜身去了战阵之外。
欧阳沧浪本就为报恩而来,他见左路郑渊之众中的高手进入后,双方成了胶着之势,便握紧大长枪,对身旁的彭杨等人道:“你二人候唐教主召令,我去助他们一助!”话说出时,彭杨二人不及回话,他便飞身而去了。唐玉宣见欧阳飞去,亦不置可否。接下一瞬,欧阳由众人头顶掠过,握着大铁枪,只身杀进了敌众去。欧阳沧浪这一下出手,因他大铁枪惹眼及他飞势的凌厉,立马便引起了郑渊人众的注目。众人观望时,只见欧阳沧浪的大铁枪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敌众或死或伤,或残或缺,伤倒了一圈,顷刻之间,即有四五十人伤亡,反观欧阳,却无丝毫疲倦之色。郑渊见冒出来的又是一个劲敌,心中愤恨时,不由思想:唐玉宣出走这些年,竟然结交了不少中原的高手,自己将她看待成女娃子一个,到底是个不小的失误。
欧阳身后一众友军,见欧阳奋力拼杀,舍身忘死,无不动容。于是乎,欧阳杀入片刻后,苦苦抵抗的一众友军,纷纷提振了精神,跟随欧阳一同杀了前去。左路形势,立马逆转,郑渊敌众或死或伤,渐渐退却。
唐玉宣看得动容,不忍心再冷淡彭杨等人,便转头对二人道:“你们是欧阳的什么人?”彭长燕道:“我两个是他的徒弟!且师父他说,他说……”唐玉宣见彭长燕于自己似有几分惧怕,便坦言道:“他说了什么?你尽管开口便是。”彭长燕道:“他说我二人该奉你为师祖。”唐玉宣面上一红,道:“这个却不必了。”彭长燕见唐玉宣虽有些羞惭面色,但语气却果决无疑,知她于欧阳的情意确是忘淡了。
唐玉宣又就着彭杨身后的三侍卫道:“他三个又是何人?”道:“师父的随从,类于护卫。”唐玉宣闻言,又瞧出彭长燕有难言之隐,便道:“嗯,你五人便随他去吧,护得他的周全便是!”彭长燕恨不能跟随欧阳左右,此刻听得唐玉宣之言,便喜道:“遵命!”五人便各执兵刃,飞身而去。
唐玉宣又对左右众刀主道:“即刻去消解了毒障!”此刻毒障中的近二千人众尽皆伤亡,毒障又被敌方识破,已无用处。石冬月、覃开山等人闻言,便率领众弓主去消解毒障。众人取出身上灵药,飞身沿路扑撒,片刻后即清出了一条一二十步宽的大道来。唐玉宣偕同司马艳风、杨轻尘等人紧随其后,郑渊心知唐玉宣欲同自己决战,也不回避,火红的双眼,紧紧望住唐玉宣的来势。
唐玉宣以内功传声道:“郑渊!你杀我父母,夺我教廷,今日你我一刀两断!”唐玉宣这一声喊,郑渊左右的随从都惊了一惊,方知唐玉宣内功的深厚阔大,实乃当世少有。郑渊不及思索,唐玉宣的剑尖已至他眼前来,那左右随从,见唐玉宣内功深厚,来势凶猛,不约而同地都望旁侧避了一避。
郑渊见唐玉宣来势凶猛,丝毫不敢大意,他拔刀招架时,他身下坐骑受了惊吓,昂昂叫响间,四蹄往后退了一退,直踩得脚下尘土蹦了起来。跟着二人长刀对利剑,迅猛地对拼了五招。本来以二人的内劲,那刀剑绝不能承受他们的对击,但二人心知这一点,有意护住刀剑,不使刀剑断折。左右人众见二人死命相搏,且内功俱都深厚非常,又知这拼斗乃是他两个“教主”之间的对决,旁人只需等待结果,不必去枉送性命,便不约而同地避开去了圈外。不过当中却有三五个同郑渊共荣辱、分享教中权位的心腹手下,不愿舍弃教中权位,他们虽避开了一些,却是因郑唐二人内功强大,拼斗激烈,旁人无从插手之故。
唐玉宣身后的司马艳风、杨轻尘等人,见那几个郑渊的心腹十分关切二人拼斗,生怕他们使阴招,便也紧紧盯住了他们。这几个心腹察觉司马艳风等人的心思,又瞧见众人紧紧握着兵刃,大有蓄势待发之势,便也迟疑了。郑渊毕竟有三四十年的内功修为,唐玉宣的内功仅高过他少许,故而二人的拼斗极其凌厉。
欧阳沧浪随众人杀退左路敌军后,正巧瞧见郑唐二人拼斗,石顺临率领的右路亦是如此。左右两路杀到此刻,郑渊一方士气大减,此刻见得现“教主”同前教主对决,此事如同个人决高下,于寻常教员到底不相干,便无心再斗了。石顺临喊话几句,而后双方人众各退一步,持械立在了场上。对于许多寻常教员,不必因二人之争而枉送性命,自然乐得如此。于是乎,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到郑唐二人来。欧阳沧浪本就为保护唐玉宣而来,他便观看得尤其仔细。
刀光剑影间,众人只听铮的一大声锐利声响,却是郑唐二人的刀剑在二人的急力对拼下,同时折断了。原来二人愈拼愈急,场上草木土石早已被二人拳脚气劲激已飞起了一圈,二人又见刀剑之拼难有高下,便失去了耐心,一急之间,刀剑便同时折断了。众人望见,自然一惊。
郑唐二人见彼此仍是没分出高下,便又出手。郑渊握着半截断剑,顺势急攻了数招,唐玉宣且抵且退间,郑渊右脚一脚飞出,欲踢唐玉宣胸腹。唐玉宣其时处于守势,见郑渊快脚飞来,避无可避,便急地斜后腾空而起。郑渊急于打败唐玉宣,便又紧追而上。却不想半空中的唐玉宣左手一扬时,指间飞出了两粒铁珠子,正是此前接过的罗时冰的铁珠子。郑渊其时心力合一,见唐玉宣似是投掷暗器,又知她内功深厚,不敢大意,便不待看清,只一个旋身,便飞避去了右旁侧落身。两颗铁珠早已击打地上,其中一颗正巧打在一个头脑大小的石头上,那石头当即崩裂。众人望见,又是一惊,心想此铁珠若打在自己脑袋上,那还不当场丧命?
唐玉宣孤注一掷,右手运劲起时,望前一甩,那半截断剑即刻朝郑渊飞旋而去。这断剑比之铁珠却大得多,郑渊已瞧得真切,只是唐玉宣到底内功深厚,这飞旋而来的断剑不仅劲大,且快极,郑渊身后之众瞧见早望两边避去了,生怕郑渊躲避时,自己枉死在这飞旋而来的断剑之下。果然郑渊闻得风声,不敢以打暗器手法抵制唐玉宣断剑,只急身一下,又往右侧飞避。唐玉宣见郑渊又避,便在地上一点,只身追去。
唐玉宣至半空一刻,郑重落身到了一株板栗树上。板栗树上,栗子虽已掉落干净,但栗子壳和一些残败叶子却还在树上挂着。淅淅秋雨中,显得颇为凄凉。
郑渊见手中半截断刀无用,便也如唐玉宣一般,朝半空中的唐玉宣运劲掷来。唐玉宣早有预防,郑渊断刀将将飞出时,便旋身斜上避开。郑渊见唐玉宣避过,又见手边正好残留一个仍挂在小枝上的板栗空壳,便一手夺来,运暗劲朝唐玉宣再次掷去。唐玉宣本欲落身于一株小松树上,却不想运有郑渊暗劲的板栗残壳顷刻飞至,唐玉宣匆忙收势之间,听得哧的一声急想,右手臂上的衣衫已被板栗残壳给刮破了,即时便露出了雪白的一处肌肤来,隐隐疼痛间,臂上肌肤渗出几丝血红,显然是给板栗残壳的针刺给刮破了。唐玉宣一惊时,生怕郑渊再以板栗壳做暗器,击打自己,便急忙落身去了荒山之上。
唐玉宣将落身,举目瞧去时,又见郑渊趁势逼来。此刻二人手上皆无器械,只是郑重居高临下,且唐玉宣未得歇气之机,瞧着颇为凶险。唐玉宣心知自己内功绝不低于郑渊,故而临危不乱,见旁侧有许多落叶和枯枝,便于郑渊近前一刻,左右手双袖接连摆出。唐玉宣这两下乃是女子袖功的手法,且运有极大气劲,于是乎身前枯枝败叶,连同地上荒草和土石,顷刻间便向空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