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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章 丽人身事业,公子心许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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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丽人身事业,公子心许国

七月初七日,唐玉宣归至黔州夜郎县五毒教教廷。其时教派中的长老、堂院主、刀主等高等掌事人员共近三十人。唐玉宣身为教主,对此了然于胸。

玉宣归教前,全教上下都晓得她是要在南阳宿芳宫中跟杨轻尘成婚,此时忽然归来,再者没有说明归教廷来是为了什么事,众长老、堂院主、刀主们便于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万端。一些人惴惴不安,说教主归来必然是要设法惩治教派中反对她跟杨轻尘成婚的那些人,以为她的婚事清除障碍。也有人认为玉宣归来是要说服教派中反对自她的人,让他们能赞同她嫁人。有人则认为玉宣或许是迫于教廷的压力,放弃“下嫁”杨轻尘的念头了,归来专注于教务,治理教派。也有人认为教主不过是如常归来探望,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必大惊小怪。

果然,初八、初九两日,玉宣确实是如常处理教务,查探教派上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然而初九日晚,玉宣忽然让自己身边的近侍官员通知教派所有弦职以上的人员,包括内廷掌事人员,明日齐聚教廷仙霞宫长生殿议事。因此次廷议乃是今年来人数最多且最为突然的一次,因此得知此讯的掌事们十分惊讶,继而议论纷纷,好在唐玉宣是临时通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即便是近身的几个人员都不知道,因此众人虽心惊,却不能因此而做预备。

次日卯时正,唐玉宣着了教主盛装,升坐五圣教的议事大殿长生殿。这盛装以黑、蓝、红三色为主,乃是当地名匠以黔州苗家的女子服饰为本样,再融入圣教独有的一些色彩,最后再加上教主所需的无上尊荣,缝制成型,十分的华丽端庄。这套盛装加以各种各样的银饰后,显得色彩夺目,纹饰繁复,意蕴无穷。

唐玉宣本就生得高贵美丽,这一套盛装加身后,更是显得庄严美丽,仪态万方。教派中的年轻男子每每望见唐玉宣的这番绝世大美,尤其沉醉与折服,又想到她想嫁给杨轻尘时,而且还是个有妇之夫时,既是感到不解,又对杨轻尘深深的羡慕,或者说嫉妒。

不过这不是玉宣首次以盛装面见教众,而是每逢紧要或重大的廷议时,都会如此穿戴,因此教众们虽叹服于教主的大美,却不惊奇。

片刻后,廷议正式开始。玉宣聚俯视着大殿中坐着的百来名时下教派的中高等掌事人员,朗声道:“此次廷议跟以往不同,本座所以没有事先告知,乃是为了稳定教派上下,不过所议之事十分紧要与重大,诸位掌事务必静心听取,诚心对待!”

玉宣见众人确实皆已留神,续道,“这廷议的第一项,便是本座昨夜拟好的往后我教派教主的任人准则,总共有十项。”玉宣讲时,将手中的制令书交与近侍官罗红霞。

罗红霞接过制令书,高声念到:“圣教教主唐玉宣亲拟教派教主任人‘十不可’制令:第一,年不满四十五,不可为教主;第二,年满六十五,不可为教主;第三,贪赃枉法者,不可为教主;第四,滥杀无辜者不可为教主;第五,非教派中人,不可为教主;第六,交通外敌者,不可为教主;第七,阴谋祸乱者,不可为教主;第八,背信弃义者,不可为教主;第九,残害忠良者,不可为教主;第十,结党营私者,不可为教主。”

众人听得罗红霞宣读毕,且不说是否合理,便是玉宣身为教主,却为何会拟出了这教主任人的“十不可”条文,难不成是自己给自己设定规矩?自己给自己标榜德行典范?想到这一点的人先是疑惑,疑惑之余,又觉没有道理,隐约觉得将有重大变故。

听得玉宣道:“以上乃我教教主任人的‘十不可’制令,诸位是否有异议,若有异议,可即刻讲来!”玉宣讲完,众人上至长老,下至弦主,或是沉吟颔首,或是相望私议,却无人出声来讲话。

唐玉宣看向长老向廷桢道:“向长老,你觉着这‘十不可’制令如何?”向廷桢从坐席上站起来,拱手道:“属下觉着十分妥当,可以施行!”唐玉宣心中满意,示意向廷桢坐了下去。这黔地苗疆的五圣教,其教主跟教员之间虽有高低尊卑之别,却也保留有一些本民族特有的习俗,因此不像中原君臣之间,正式的同堂议事时,臣子不能坐着,他们可以“君臣”同坐,不过“君”坐的是尊位且坐处高出一些,对臣属们呈微微俯视状。

玉宣又看向长老石冬月道:“石长老以为如何?”石冬月起身拱手道:“属下亦以为妥当,无异议!”唐玉宣又问刀主覃开山,覃开山站起来,说了个“无异议!”

玉宣遂又朗声道:“诸位若无异议,则教主任人十不可制令由案主载入教册,自今日起,往后便是我教选定教主的准则了,凡我教派人员,皆需遵守,绝不可背弃!若有我派教主触犯其一者,则人人皆可诛杀之;若教员有‘十不可’所载之一者,则不可为我教教主!”众人闻言,心中又纷纷猜疑起来,不知道玉宣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她这么年轻,就为教派将来的教主而作安排预备了?

众人惊疑间,班部中的薛长善起身来,望玉宣躬身道:“教主,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玉宣道:“但说无妨!”薛长善遂道:“若说年不满四十五不可为教主,教主您如今连三十五也不到,那岂不是不能做教主了?”众人闻言一惊,继而交头接耳,纷纷道“是啊!”—“是啊!”

玉宣正色道:“薛刀讲得不错,自今往后,‘十不可’制令人人皆需遵巡奉守,包括我自己!”众人仔细倾听时,玉宣却示意薛长善坐下,忽然不讲这个事了。同时众人中心细的也发觉,玉宣正式议事时是以“本座”自称的,这时却如寻常人一般,改称“我”了。

果然,众人心中正疑虑时,听得玉宣又道:“石顺临长老如今六十一年岁,正是老成持重之时,郑渊谋反叛教前曾是我教的五护法之一,德高望重。近一二年来,石长老恪尽职守,默默无闻,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教派事务尽一己之力,实是难能可贵。本座决定将教主之位让于石顺临长老,今日午时便举行登位大典!”

话说玉宣忽然讲到石顺临时,众人心中便惊疑起来,跟着讲要让位于石顺临时,方知她今日真正的目的,也是她此次归教的真正目的,竟然是要退位及选定新的教主。

唐玉宣话毕,众人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纷纷议论,而且声音很大,或许很多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跟着,长老向廷桢起头说“教主不可轻言退位,望教主收回成命”一句后,接连有七八个教派的紧要人员起身来,劝谏唐玉宣“收回成命”。而最为心惊的却是长老石顺临,因为唐玉宣事先没有向她提及此事,石顺临心中一点防备也没有。

石顺临惶恐之间,站起身来,望玉宣道:“教主!诸位教友们讲的不错,您年轻有为,身为我教教主实乃众望所归,请您务必要以教派安稳为重,勿要辞位!属下年老,力不从心,实在难以胜任教主之位!”却听得玉宣正色道:“我心意已决,石长老和诸位皆不必再多言!今日午后,我将离开教廷,再不会过问教派事务!”众人大惊,尤其后一句,甚至让许多教众,尤其留恋或依恋玉宣的教众,心中不由悲痛起来。

然而玉宣却似铁了心,她又正色道:“为了我教安稳昌盛,教员安身立命,石顺临长老即位后,众位教友务必以方才议定的教主任人‘十不可’为准则,奉公守己,竭心辅助,以保我教昌盛,教员安身!”众人见玉宣确实是决定了,到了嘴边的话,才强行咽了下去。又念及她对教派和教众的诚心与善意,复又悲悯起来。众人至此全数醒悟,原来玉宣今日是要退位,离开教廷,并为此做好“后事”。

石顺临正惊疑不定时,唐玉宣忽又道:“今日事急,一切从权从简,诸位且在此歇息一阵,待得各样器物和各处人员齐备时,便举行石顺临长老的即位大典!”唐玉宣说完,不等众人谈论,便命令近侍人员去传唤各处人员,她自己也走下了教主高座来,跟着携了石顺临,行往大殿的偏厅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唐玉宣换成了普通教员的服装,石顺临却穿上了教主的盛装,二人一同出现在了大殿上。教众皆惊,却无能为力。

又一阵后,各处人员齐备且各就各位。唐玉宣便命近侍人员将石顺临簇拥上殿堂正上方的教主大座,跟着唐玉宣于石顺临受宠若惊之间,率领众人向高座上的新教主石顺临行礼致拜。

礼拜罢,石顺临见自己确实是教派的教主了,才恭恭敬敬地讲话。石顺临道:“承蒙玉宣前教主信赖与器重,老身诚惶诚恐!不过老身既已即教主之位,不得不以教派安危稳固为重,勉力为之!所以自今日起,老身便要奉行教规,行使教主职权了,望众位同仁诚心相待,竭力相助!待得老身年满六十五时,再将教主之位让与教中贤德!”众人闻言,见木已成舟,而且玉宣也在旁坐镇,便纷纷应声。

薛长善受唐玉宣的托付和特别授权,代玉宣处置教务已大半年,此刻发见玉宣真正信赖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年过花甲的石顺临,心里头颇为失落。当然薛长善的年龄和玉宣相当,他想到“十不可”制令的第一条,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做不得教主的了,况且他还是洪州来的汉人,而这五圣教却是以黔地苗族、仡佬族族、土家族为主的地方小民族教派,若不是薛长善娶了教派中的苗族女子陈齐湘,并安家在此,或许还会遭到更大的排挤。

同时,薛长善也想到石顺临已经六十一二岁了,她顶多做二三年的教主,便得退位,或许唐玉宣选定她,只是念在她年高德劭及老成持重,为了平稳过度而已。

又听石顺临道:“现本座赐前教主唐玉宣骏马三十匹,衣物器械三十副,准许其携其徒众,今日午时正出教!”原来方才唐玉宣携石顺临去偏厅时,一来是劝说石顺临领受教主之位,二来是跟她讲了自己即将出教,而后行去中原的决定,并将带领这一二年来新收纳且自愿跟随自己的二三十名近侍人员同去,因此让石顺临以教主的身份宣布此事,让自己走得顺利。众人闻言,便知玉宣确实是要离开了,许多人不禁又感怀悲痛起来。

跟着,石顺临宣布今日廷议结束。午时末,新教主石顺临携带了近侍及卫队,一同将玉宣及其数十名从属,送出了夜郎县城。未时正,玉宣及其从属于骏马奔驰之中,离开了黔州夜郎县。石顺临望着玉宣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感慨,觉得玉宣是挣脱了束缚,去投入她想要的怀抱和蓝天去了。

至此时,许多人才醒悟,他们此前反对玉宣跟杨轻尘成亲,其实是将她逼向弃教的绝路;不过不少人也察觉到,玉宣心中始终眷恋并向往于中原的礼教繁华,于黔地及教派似乎并不真正钟爱。

六日后,玉宣及其从属抵达宿芳宫。她这一次的到来,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她心中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轻松。她不必再顾虑身后的教派中的事务。

宿芳宫院中见着艳雪时,玉宣满是欢喜和愉悦。艳雪见玉宣穿着简简单单的汉女服装,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让位了么?”玉宣嫣然笑道:“嗯,自今往后,我再也不是黔教的教主了,或许也不会再回黔地去了!我想在这里做一个汉族女子,跟艳雪妹妹你一起守护、陪伴着曾定师祖留下来的这个专为收纳天下孤苦女子的教派和这片宫院!”玉宣比艳雪大几个月,因此呼她为“妹”。

艳雪本是仁柔之性,听得玉宣讲了这番话,又讲得这样真诚,脸上的笑容又这样纯真美丽,心中满满一动,握着玉宣的手道:“我心中很是欢喜,以后咱姐妹俩便可以一同守护经营这宿芳宫了!有姐姐你这样厉害的主子,宿芳宫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的危害了!”玉宣呵呵欢笑,道:“妹妹太是高看玉宣了!不过咱姐妹俩齐心,想来也是没有做不成的事!”二人在旁的从属人员闻言皆欢喜。

艳雪欢喜地应了一声,转而又道:“那你跟轻尘的婚事呢?”玉宣淡淡一笑,道:“暂且不提这个了吧!我想过一二日后,将青儿跟周奉有的婚事先办了,他二人真心相爱,也是般配,别耽误了他们!”吕青始终跟在玉宣身边,她闻言欢喜。

艳雪欢喜过后,还是想到玉宣自己,道:“可你都三十一二了,再不结婚,可就要成老大姑娘啦!”玉宣笑道:“人各有命,况且咱们宿芳宫的曾定师祖过世时不也是处子之身么,还有轻尘的哥哥——孤竹一叶大哥,离开这个世界时,不也是无妻无子么,命中没有的,咱们何必强求?”艳雪没想到玉宣思考的结果竟然是这个超脱世俗的决定,心中不由一惊。艳雪一惊之后,见玉宣讲得真诚,且似心意已决,便回以一笑,不再多言。

果然,二日后,吕青和周奉有的婚事如期在宿芳宫中举办,参加婚礼的人不多,但司马艳阳一家和武当派中的周奉有的师兄弟姐妹,还有师父一辈,都来了,加上宿芳宫本院的上七八百人众,却是有不小的场面。因有司马艳阳、唐玉宣、杨轻尘和司马艳雪等人的坐镇,众人无人敢滋事,皆欢欢喜喜,吃喝了满满一日夜。

七月十五日,按照女入男家的习俗,吕青便拜别师父唐玉宣,跟随夫君周奉有去武当山居住了。当然,这仅是礼俗上的暂时分别,实际上武当和宿芳宫因掌门和宫主是杨轻尘和司马艳雪这对夫妻,因此两派亲如一家,二人,而且相聚也不远,日后双方必然长相来往。同时,周、吕二人的婚事完毕后,艳雪也正式将宿芳宫宫主的位置让与了玉宣,她自己做副宫主,专心打理她擅长的一些事务。如此,玉宣便成了宿芳宫的正宫主,同艳雪一道,安心打理宫务。

七月十八日,艳阳夫妻几人及护卫人员又启程回西蜀,不过雅若和儿子司马治,还有周致远的妻子已经先一步回去了。

七月廿三日,艳阳一众行至阆中县(NC市阆中县级市)南侧山间。午后,天降大雨,片刻之间,道路尽起泥泞,低矮处,渐成洼泽,车马难以行走。

众人正惊慌时,瞧见右首道路旁有几株桃李树,树旁有一个歪歪斜斜的篱笆小院,院前一扇破旧柴门,门里院中是几间农家的屋子。众人心中欢喜,于是急停住了车马,携手往农家借房屋避雨。风雨愈发变大,众人幸是快了一二步,否则全要打湿了。

其时农家中一个母亲、一个老者、一个小儿子和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儿。他一家五口,见一二十显贵人众前来扣门,皆有些惊惶不适,小儿子和他的两个姐姐都靠拢去了母亲身旁,不敢走动也不敢讲话。那老者六七十岁,佝偻着背,面目沧桑,鬓发粗糙且白,幸是手脚还能行走站立。

艳阳见他一家惧怕,又都是艰苦面色,急忙好言安抚。艳阳面善,再者艳阳的芊芊、自清二位夫人,还有四五个侍女,都年轻美貌,瞧得人舒心,他一家人渐渐不怕,安心下来。因农家房屋窄小,艳阳及其夫人、侍女进堂屋后,周致远和王德威等十来侍卫便在外边的屋檐下站列。

艳阳见他一家没有男主人,不由问那孩子母亲到:“大姐,你家男人呢?”大姐道:“他外出干活了,还没回来的。”艳阳心惊,道:“外头这么大雨,他也能干活么?”大姐道:“早上没有雨,他才出去了,眼下这么大雨,恐怕他要回来了。”艳阳见大姐相貌虽和善,然她言谈间,面色暗淡,眼睛没有什么光彩,给人以满满的岁月沧桑之感,跟旁侧的老者一般,方知这一家人,或许很是穷苦。

正说时,一个雨滴忽然落了芊芊头上,芊芊惊了一惊,却不想举头看时,又一个落了下来,正好打在她额头上。芊芊轻出一声,急忙挪开步子。却不想芊芊对面的一个侍女也叫出一声,原来她站的地方也有雨水掉落。紧跟着,艳阳众人环顾时,瞧见这家人有左右两个主屋,屋子很陈旧,随处可见有雨水渗漏。

艳阳奇道:“你家漏雨这样厉害,不能能修补么?”大姐羞愧道:“修补了也没用,上面是用茅草和树皮盖的,雨不大时还行,雨大的话,就漏雨了。”芊芊等人闻言,不禁悲悯。又听见大姐的两个女儿道:“娘亲,我们去房里看被子!”大姐应了一声,她两个就朝两个睡房跑去了。自然他们家有两个睡房。

艳阳又惊,道:“睡房里也会漏?”大姐道:“今天雨大,大抵会漏的。”艳阳道:“那夜里怎么睡觉呢?”大姐道:“哪里打不到,就把被子搬去哪里将就睡着。”艳阳一众闻言心惊。跟着又想到大姐的两个女儿,正值青春年少的时候,面目却有蜡黄之色,方知她家确是贫苦得很,竟然不能有一个寻常人家皆能有的安身之处。

大姐回了艳阳的话,便举头往屋外观看,眼神中颇为担忧。忽然大姐腿边的四五岁的小儿子指外面一叫,道:“爹爹回来了!”众人往外看时,见这孩子爹脚下穿着一双旧草鞋,肩上挑着一担柴火,全身上下都湿得透了,且十分脏乱,正冒着倾盆大雨急赶回来。大姐看见了他,眼中的担忧才没有了,领着孩子,迎至堂屋门口。

孩子爹看见屋檐下有十来个穿着齐整体面,身上带着兵刃的陌生武人,惊了一惊,跟着瞧见孩子娘和孩子神色无异,陌生武者们也没有凶恶神色,才没有害怕。

跟着,孩子爹行近门口,正要问话时,艳阳看见了他,道:“大哥好,我们借你家避一避雨!”这男人也朴实,顾不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淡淡笑道:“没事没事!怕只怕,咱们家漏雨,不能让贵人们安身避一避!”

正说时,一阵极大的急风袭卷来,大雨胡乱飞打。众人观望间,见大风刮至旁侧屋顶时,顿时掀起了屋顶上的一大片遮盖的稻草,还有压在上面的横木和石头,便是整个屋子也听得嘎吱声响。遮盖的稻草和树皮给掀起后,有些掉落屋顶上,有些飞到了旁侧去,四处掉落。这糟糕的情形瞧得艳阳等人颇为揪心。

孩子爹一惊,听得他道:“这可糟糕了!”话完,因大雨始终未减,便听到雨水噼里啪啦击打在房顶下的房屋的板壁上。芊芊等人是在屋里头,转头一瞧,即见左侧屋子里,雨水一滴接一滴,跟着成水柱一般从上头的板壁掉落下来,而旁侧正好有一个铺了稻草和破旧被褥的睡处,看样子是那老人睡的,渗漏的雨水跟着便有一些打在了老人破旧的被褥上。

老人一惊,急忙歪歪扭扭地行上去把卧铺移开。可房屋中,随处可见漏雨,老者挪到别处,虽漏得不多,但稍久一些,还是能将他被褥和铺盖打湿。芊芊等人都是女子,且是娇生惯养,不知民间穷苦的人,看见这屋人如此艰难,个个惊讶的花容暗色,也不知如何帮助他们。

而外头这里,孩子爹已冒着大风雨,急忙搬来了梯子,架起后,又去屋角外抱来了预备着的树木皮,正要爬上屋顶去修补。艳阳见状,对侍卫统领王德威道:“去几个人帮忙!”王德威应声,急令就近的几个侍卫去。孩子爹受宠若惊,一开始要推辞,见推辞不掉,便低头哈腰地向众人道谢,全然顾不上他已经湿得透彻的身子。几个人拿树皮上屋顶时,余下的侍卫见人手不够,也自发走去帮忙,只剩周致远和王德威未动。

屋子里头,孩子娘则在火坑中生起了大火,显然是她晓得孩子爹湿透了,身子必然受冷,因此预备大火取暖。幸是山野人家,柴火是够用的。芊芊和自清都是大家闺秀,知道饭菜是柴火烧熟的,却从没生过火、做过饭菜,也是生平首次在这样窄小、破旧,没有一样物件能瞧得上眼的农房中聚在一起停留。

众人瞧见火坑满是草木灰尘,柴火烧起后,柴烟满屋,火星乱蹿,一面又有雨滴渗透落下,打在火坑与火堆上,瞧得人实是不痛快,真不敢想象这样糟糕的境遇落了自己头上,该怎么过活。芊芊和自清等人当着主人的面不便谈论,却是眼里瞧得着慌,心里直为这样的家境叫苦,芊芊等人良善,自然也是满满的悲悯同情。

片刻后,外头屋顶上,因人多,掀起及飞开的茅草和树皮都铺上了,也用木头和石块压实了。那帮忙的侍卫也都打湿了,艳阳遂将他们唤进了里屋来向火烘干。孩子妈已为孩子爹取出了未湿的衣服。然而孩子爹见屋里的女眷们,不禁貌美如花,还穿戴得十分华贵,自己此时的样子却跟掉茅坑里一般,因此万不敢进屋,偷偷摸摸地将孩子妈唤出来接过衣服,跟着自屋外绕行去屋后无人处更换。

片刻后,孩子爹出来,前刻狼狈不堪的样貌稍稍好了一些,但他换上的衣服却有许多补丁或未及缝补的裂口,因此他还是免不了自惭形秽。他夫妻两个本想请艳阳众人都坐下,奈何他家连坐凳也没有多少个,不够艳阳众人都坐下。

火坑中,柴火燃着,双方众人稍安后,便主意到了他们家屋子处处漏雨的情状,甚是窘迫。艳阳问孩子爹道:“大哥,你家何以如此困苦?”孩子爹犹豫了一下,跟着瞧见艳阳眼神真切,且无丝毫恶意,终于开口道:“咱们小百姓穷苦,其实跟天灾人祸都有关系。好的土地都让地主和财主占去了,小百姓可以耕种的土地本就不多,再遇着贪官污吏和灾荒的年头,日子就苦了。小百姓一来受天灾,二来受官府和地主的欺压和盘剥,日子很难过得好呀!”艳阳闻言一惊,因他家便是西蜀最大的地主、豪户及财阀,只不过司马家行善道与仁义罢了。

艳阳震惊一下,又觉得不对头,道:“不满大哥,我便是西蜀来的,虽见过一些贫寒百姓,可也没有像你家这样的。家里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而且到处漏雨,没一个干净角落。”孩子爹道:“一来我孩子还小,且两个女儿,干活不够人力,二来本地贪官恶吏遍布,日子真是难过呀!”艳阳一惊,道:“本地的官吏都很坏么?”孩子爹道:“去年县乡的官兵来抽丁,我这里没有丁男,他们便把我夫妻俩养了一年多的一头猪给抢走了!我跟他们抢,都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听孩子爹说时,孩子妈和孩子们,还有一旁的老者,都禁不住暗暗落泪了。他们此时都挨边站着,艳阳想请他们坐,他们不仅不敢,且还挨边站着。

艳阳闻言悲沉,脱口道:“想不到还有这样作恶的官和兵!”又道,“管这里的最大的官是谁?”孩子爹道:“听说是县官。村官乡官也作恶,但听说都是归县官管着的。”艳阳随口道:“你晓得县官的名字么?”孩子爹道:“这个我却不晓得,咱们这里距离县城远得很,跋山涉水去一次县里,来回得一两天,因此很少去,便是乡官的名字,我也仅是听过,而没见过。”艳阳应了一声,可能是村官、乡官职位太小,因此无心知道,也可能是艳阳觉得,只要首恶办了,底下的小恶自然土崩瓦解了。

艳阳又道:“家里人能吃得饱饭么?”孩子爹道:“不是灾年的话,勉强能吃饱,遇着灾年的话,便有半年吃不饱。”艳阳又道:“村里像你家这般穷困的人家多么?”孩子爹道:“我觉着,一半左右或许是有的。”艳阳沉吟一下,道:“如果县官是个爱民的好官,你们还会这般困苦吗?”孩子爹道:“当然不会啦!其实这里天灾是小,恶官的危害比天灾还可怕还可恨呢!天灾出现,咱们小百姓无话可说,可是活人作恶,咱们死也不能瞑目呀!”孩子妈和旁侧的老者听了孩子爹的后一句,又默默拭泪。艳阳等人瞧见,方知他们受苦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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