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假包换。”她森然一笑。
“什么?”他没听懂这个词语。
宋远知长叹了一口气:“是我非我,皆是外象。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人性多面,视己视人,皆无一同,妄谈概之。纠结于传言虚名,实无益处。”
她见张逸神色有些松动,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多少,又想通了多少,便又转回来,给二人都倒了一杯酒:“这杯酒,敬天地,敬君王,敬父母,也敬人心里最后的一点良知。”
张逸站起身来,接过了那杯酒,一句话也没说,狠狠地一饮而尽。
“宋远知言尽于此,张大人好自为之。”她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转身一步步离开了。
背后的天牢,死囚,枯草,黑暗,空寂,统统都在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被时光悄然湮没。
而她,终将披荆斩棘,历尽劫数,走向光明璀璨的未来。
大约是在黑暗中呆的久了,骤然看到金色的阳光,她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眼睛也被刺得溢出了几点眼泪。
而下一秒,她便被眼前的明黄衣袍晃花了眼。
“皇、皇上,您怎么过来了?”她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一贯的淡定镇静乍然破了功,只剩下惊天的翻江倒海。
“远知!”柳怀璟也有些情难自已,满脸都是痛悔和惊喜,听到她的声音,他猛然冲了过来,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铺天盖地的龙涎香味将她淹没,令她忘记了呼吸。她行礼未毕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横亘在二人之间,却生不出一丝力气,去将他推开。
“我听说宋府失火,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到了宋府,却见火势越烧越大,那一整间书房被烧得只剩下一地瓦砾,我一想到你在里面,我就,就……”他说不下去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从前你上战场,我便一直为你悬着心,只恨鞭长莫及,不能护你周全,可这次,你竟然,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我,真是枉为帝王!”
“皇上……”宋远知徒劳地张了张嘴,却被他打断了,“还好,他们说,你不在府里,去了大理寺,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我还是想来见见你,只有见到你安然无恙,我才能……真正的安心。”
“让皇上担心了,远知无恙。”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大逆不道地把眼泪鼻涕糊在他簇新的龙袍上,悄悄掩去她浓重的鼻音。
两人皆已忘情,早忘了今夕何夕,更忘了身后还跟着一堆官员,牢门口还躲着几个好事的狱卒。还好,他们都挺有自知之明,都齐刷刷地捂了眼睛远远避了开去。
“远知,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话听的耳熟,远知猛然间想起,那就是前几日自己对他说过的话,原来被人打从心底里疼惜是这样的滋味,原来情到浓时,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求心上人一个平安。
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心满意足地、决然而然地挣出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