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俨沉着脸走出门去,步子迈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快要出宫门了。
侯子启小跑着跟上去:“孙大人,孙大人,等等我!”
于是孙嘉俨只好停下来等他,脸上有难掩的焦躁和愤怒。
“嘉俨哥哥!”走近了些,侯子启换了称呼,“嘉俨哥哥,你莫要生他们的气。”
“你真的要上战场?”孙嘉俨气咻咻地说道,“那季承勋是什么德行,他爹又好得到哪里去?朝中皆眼盲,由着他们瞒天过海,胡作非为,如果他们果真战胜,为何不见舒郁上和书,为何没有任何上贡赔礼,为何只有人头不见缴获的马匹军械?如今连你,也要跟着他们去捞战功了吗?”
“嘉俨,你说这话,可就伤了侯大人的心了。”李安栋终于追上了他们,他拍了拍孙嘉俨的肩膀,“侯大人此举,实乃用心良苦,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担当和魄力,说实话,嘉俨,你该像他学习。”
孙嘉俨本也不是笨的人,经李安栋这么一提点,慢慢地明白过来,失声道:“你是不放心他们……”
侯子启点了点头:“皇上心意已决,断不可改。余力虽薄,总也能想法子尽一份心,指望着在此战中做些微薄之举,也好时时效法季大将军……家父亡故前,曾数次命我鞠躬尽瘁、报效国家,如今也到了该我们出力的时候了。”
小小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和神态,却有着异样的成熟,他背过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嘉俨哥哥,以后我不在朝中,你也该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莫要与他们针锋相对,你这样做,只会伤人伤己,没好处的。”
“可是……”孙嘉俨还要争辩。
李安栋说道:“你不用与他们置气,他们初入朝为官,正是血气方刚、好勇斗狠的年纪,好战功、求封赏,本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这次是皇上亲自下的令,你这样公然顶撞皇上,只怕早已见罪于皇上,嘉俨,你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个孙府。”
孙嘉俨正要说话,突然有一个人慢慢地走到了他们的身边,他忙收声去看,却见是皇上身边的高缇。
高缇手中拿了一个黄色卷轴,给他们各行了一礼,然后看着孙嘉俨尖声说道:“孙大人,接旨!”
高缇亲自宣的旨,必定非同寻常,孙嘉俨心中也紧张了一下。
“皇上有旨,都御史孙嘉俨,屡次忤逆犯上,口出不逊,不睦同僚,不奉尊上,罚除去都御史一职,贬为京畿军督军参将,令闭门思过一月,一月后上任,钦此!”
在场三人都是一惊。
高缇的声音并不轻,下朝的不少官员都伸长了脖子探听这边的动静,见孙嘉俨被罚,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孙嘉俨不可置信地望着高缇,顾及到身边的人,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恭声接了旨,然而想了想,总觉得不是太甘心,又补充了一句:“劳烦高公公帮下官带句话,皇上的旨意必有缘由,下官不敢抗辩,只是下官想问一句,他日兵临城下,得见故人,此举何解?”
他没有说是谁兵临谁的城下,但言语沉痛肃杀,就中意味不言而喻。
至于那个故人……高缇作为皇上的随身亲信,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面色未改地说道:“奴才会为大人转达。”
孙嘉俨点点头,丢下三人,拿了黄卷圣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安栋目送高缇离开,才对侯子启说道:“我家表弟不太懂事,有得罪之处,还请多担待。”
听他那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向哪家长辈道歉。
“没事的,我们是兄弟。”侯子启笑容疏朗,全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李表哥,你去劝劝他,他如今在气头上,可别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