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齐蔓在阳台上压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新闻,一直在说话:“你看看,现在网上都写了些什么通稿,全都是什么买口红买包包就是男朋友爱你之类的,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程苔正在比起眼睛静坐,说:“那我要找个什么样的,嫁个会送我眼影的吗?神经病,我又不是买不起。”
她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开玩笑:“你不会给我买了口红裙子什么的吧?”
齐蔓推了程苔一下,没好气地抱怨:“没良心的,你过生日我才送了你一个包,还想要口红裙子,你不做我老板以后倒是更贪心了。”
“我本来就是贪心鬼。”程苔笑笑。她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前两天程苔收到了一条裙子。深蓝色的裙面上,手工绣着一颗颗星星,走起路来,仿佛满天星星在闪耀。这条裙子是SILENCIO品牌的限量款。SILENCIO是个奇怪的品牌,每年春天都会随即抽取一个字母。新一年的客户只能是以这个字母开头的。
今年是Q。
除了齐蔓,程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最后把裙子退了回去。她不会再和那个人有任何关系
程苔收拾东西的时候,有东西从包里掉出来。程苔一看,原来是那天瞿山南给她的钥匙。她明明没有拿,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她的包里。
瞿山南并不在办公室。程苔准备把钥匙和爆米花放下就走,忽然发现茶几上的纪录片光盘。她瞬间明白了瞿山南最近的反常。
纪录片里有她曾经车祸和复健的痛苦回忆。即使并不认识程苔的人,在看完纪录片后都为她加油鼓劲,更何况是瞿山南。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在里面的样子。想到这里,程苔不禁笑了。她想,恐怕连瞿山南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喜欢,怨恨,愧疚还是遗憾。
爱情曾经给了他们一个假象,仿佛一直往前走,最后就会解决所有的问题,但还没等走到最后,爱情就已经结束了。但他们不肯面对,仿佛承认了就等于怀疑曾经自己的真心,所以拖着不肯放手,到最后,连再看对方一眼都不愿意了。
他们人生的路都还很长,只是不再会和对方一起走而已。
洛溪梨曾问程苔真的不会和瞿山南在一起了吗。程苔回答她:“他现在这样对我,和刚认识我的时候是一样的。你知道人最爱谁吗?没有在一起的那个人?”
“那你也最爱他吗?”洛溪梨反问。
程苔摇摇头,感慨:“不,我最爱我自己,因为我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程苔。”
人生就是这样,不停地失去,也不断地在得到,可你得到的,不会是曾经失去的,好像还是很圆满,却还是有缺憾。
不圆满的才是人生。
因为临时被换角,程苔又成为了被嘲笑的对象。拉踩她的通稿中,其中就有不少罗依发的。
“不自量力,等到她拿奖,或者点击率创纪录的时候,才有资格跟我相提并论,不然永远都只是小程苔,是个赝品。我现在再怎么摔跟头,也算是有奖有作品,还有一点认知度的。”程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骄傲地抬起下巴。
谁想要再踩着她往上爬,首先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让程苔摔倒。
程苔不是过去那个到处跑龙套,连盒饭都不敢主动要的小演员。28岁生日那天,早上一睁眼,她忽然想起自己入学第二天写的心愿卡:成为最佳女主角
她已经走到了女主角,自然不会停下来。她要继续往前走,看看到底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趁着休息,程苔去附近山里的民宿待了三天。她三天都在山里,觉得非常轻松。有些时候,逃走一段时间很有必要,不用非得每一天都直面生活,人偶尔也需要停下来松口气。
程苔正在山中小道上散步的时候,听到了信息的提示音,打开一看,原来是路白在群里发的新照片。照片里的路白,长发被吹起,盖住了大半张脸。
路白写着“到达佛罗伦萨的第一天,又开始了一段新旅行,仿佛你们都还在”。
程苔呆呆地看了好一会,给她回“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回来”。
回来以后,程苔再次出现在镜头里,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是她注销了自己的NSS账号,曾经她咬着牙不肯放弃,即使留言区全都是谩骂侮辱,也不肯认输。现在雨过天晴,她却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需要拥有这一片小天地。
自此以后大众看到的程苔,永远都是周到礼貌,微笑着面对所有人。在没有闪光灯的地方,她幸福与否不重要,只要在聚光灯下是幸福的就好。
程苔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往活动地点去。她在路上,看见商场里悬挂着星星装饰,忽然想起段人行曾经说过的话:“看来以后你不能流眼泪,不然天上就没有星星了。”
“好土。”当时程苔觉得很是肉麻,完全不适应。
段人行把手里最后一个贴纸贴在程苔的眼角下,笑着说:“那我想一个新的生日祝福,希望你以后都不会流眼泪。”
程苔转头望去,在密集的人群外,她似乎看见了两个人的人影。大一点的男孩蹲下来给坐着的女孩系鞋带,问她:“爆米花好吃吗?”
女孩点点头,歪着头说:“段人行,我以后还能吃到吗?”
“能。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天天买给你吃。”男孩笑着摸摸女孩的脑袋。
“那我们拉钩。”小女孩把羊角辫往后拂,开心地伸出小食指。
那是他们从小到大约定的习惯。
程苔收回目光,嘴角的笑容依旧是那样标准。她深吸一口气,只是往前走,笑着和围观的人打招呼。
她不会再流泪,会好好地走下去。
这是段人行曾经送给她的祝福。
她会带着这份祝福好好地走下去。
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