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翻了个身,由着两名宫女疾徐有度地为他推拿着。
他感受着柔软手指下舒适的力度,一边说道:“老三,这世间聪明人真的多,治好炽儿顽疾与搞出这劳什子汗蒸房的都是同一个人,而且是个很年轻的人。”
朱棢笑道:“以咱大明天下这么多子民,什么聪明人没有?可是他们还不都是得为咱父皇所用?‘天下英雄,尽入父皇觳中!’嘿嘿,他们还得排着队等着为咱父皇、为长兄所用呢!”
朱标皱眉道:“老三,这聪明人虽多,以前怎么没有人搞出这些东西来?还有你身上的毛巾,也是这个人给弄出来的。虽然说是奇淫巧技,但能搞出这些东西的来,也算得上是个人才。有些读书人,就会背几句呆板死书,虽可教化百姓,但依我看,那都是没有大用的东西。”
朱棢倒是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长兄,我记得你以前很是尊崇读书人的,怎么现在口气倒是变了?”
朱标似有点惘然地说道:“长兄现在发现,朝廷里还是要有点做实事的人,朱文公不是说了,上而无极、太极,下而至于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可见格物致知才是圣人之道。”
朱棢笑道:“长兄也讲格物致知?这格物,要就这形而下之器,穷得那形而上之的道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些读书人,圣贤书是读了,要他们熟知地理、生物、农业诸杂事可不容易。”
“故此我格外看重那些能做实事的人,能做好事的人,不再喜欢夸夸其谈的清流,更喜欢奉公尽责的循吏一些。我看这发明汗蒸房的人,就是个能干实事的人。”
朱棢冷笑一声:“长兄,做实事的人又哪会发明这些奇淫巧技的东西!这汗蒸房,与咱们倒是有点益处,但与民有甚干系?还有毛巾,用不用不都一样吃饭睡觉?依我看来,反而会让百姓们安于享乐。”
对于晋王的反驳,朱标并不生气,而是在宫女的指挥下翻过身来,方才说道:“若是有人改进冶钢之术,为咱大明能冶炼出极好的钢铁来,那又怎么说?”
“冶炼钢铁可是关乎朝廷军政、百姓农耕的大好事,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发明者是同一个人呢?”
朱棢这才真的惊讶了:“兄弟倒是起了好奇心,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能人,能得到长兄这般夸赞。长兄,你说的这些,都出自谁人之手?”
“一个叫张辅的年轻人,老四的手下。这次他以家眷之身卷入茶叶走私案,我正准备救他一救。”
朱棢猛地坐了起来,倒将给他推拿的两个宫女吓了老大一跳。
“就是那个独石堡百户张玉的儿子?”
“嗯。现在他们张家父子,他们都到了老四的护卫军中,张玉已经是千户了,儿子张辅是个镇抚。”
朱棢眼睛一转,摇头道:“长兄!这茶叶走私案总归要有人来扛责任的,周兴是死了,但那不够份量,不能平息父皇心中的怒火,张玉父子若是不出来顶罪,那父皇的目光还是盯着欧阳伦!这可是安庆的丈夫,我们的妹婿!”
朱棢简直不明白自己的长兄在想些什么,这么些年,他还不明白老四什么德行?!他这么努力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父皇看重,为了他的勃勃野心?!
张玉父子不把这责任扛下来,难道把锅盖都揭开?欧阳伦若是倒了,我晋王不也有被扯下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