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让她很不好意思,于是开口说:“慕容公子说笑了,是项冬儿淘气,害得公子担心。”
听项冬儿这样说,慕容曜觉得她对他的称呼很奇怪,虽然这称呼很客气。可是,眼前的少女低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最简单的双髻,卷曲的双睫在莹莹如玉的小脸上投下大片阴影,昭示着她的无比羞涩。
慕容曜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贵族少女,像条可爱的游鱼一样。旋即敛心,岔开话题道:“不如,让慕容做东,请项冬儿小姐用茶,以表歉意。”
他有些尴尬地动了动手中的糖葫芦,继而走到项冬儿面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对手中的糖葫芦有了兴致,可她偏偏压下好奇心,却谨慎地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是夏朝的礼仪将她禁锢得太深了吗?还是烨帝要将她的天真烂漫一一抹杀?
可他,像是被她蛊惑了一样,竟然在她走后,走到她曾停下张望的小贩前,买下了这串甜腻的糖葫芦。看着她的越走越远,他没有选择跟上,而是默默看着,他想看看她的一个蓦然回首,没有看到他会怎么样。
果然,他看到了。
与他相隔不远的项冬儿,见他不见了,尽然是那样的着急,手足无措,不在佯装成谨慎呆滞……
项冬儿想要拒绝他的邀请,可是眼前的男子丰神俊朗,唇角处,尽是浅笑,一双温柔的眸子,仿佛是不能抗拒的。
更何况,她的心,跳的迅速,而原本要拒绝他的红唇,却也像是被莫名地黏住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拒绝的话。
两人进了雅间,由慕容曜布了吃食,他点的茶点,项冬儿都没听过,搞得她像个好奇的孩子,一下问慕容曜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慕容曜含笑望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一解释。还对着她道:“恕慕容款待不周,一路上让项冬儿小姐风餐露宿的。”
项冬儿小姐,这个称呼好别扭,项冬儿试着大胆道:“慕容公子无须见外的,可以唤我冬儿的,加上小姐二字,听着怪见外的。”
其实,她是有私心的,总觉得小姐两字和他拉远了距离,冬儿两个字除去西景钰和项祁唤过,他是第三个。
可是,她错了,她怎么说也曾是烨帝的嫔妃,让慕容曜这么唤着,总是不好的,然,她真的想跟了解眼前的慕容曜,仅管改称呼这事情很鲁莽,可是,突然来了固执,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好的是,慕容曜没有拒绝,展颜一笑,对着她唤了声,“冬儿,这道水墨豆腐你可爱吃?”
他的话,很自然,没有丝毫尴尬或是其它,也大大鼓励了项冬儿对他的回应,“嗯嗯,很有夏朝风味。”
言毕,慕容曜动了动手中的玉筷,想要帮项冬儿再添置一点,可是,他高抬的手莫名地停了,那双涟涟的眸子瞥向雅间的窗外,火树银花之后却是有一双锐利的眼。
有人在看着她与他!
那只为她夹菜的手就有些突兀地悬在两人之间,慕容曜也有些尴尬,心下却想着那个人的疑心还真是重啊!
一直监视他!
项冬儿抬眼望他,本来有些愉悦的心就此僵住,怎么不夹了?是他嫌……
慕容曜见她这般忐忑,于是转笑,望望她的那碗吃了大半的山水豆腐羹,揶揄“夏朝风味?怎么,夏朝喜欢往豆腐花里放盐吗?”
项冬儿一听这话,俏脸绯红,剪水秋瞳微微垂下,依稀看见眼前男子姿容秀逸,狭长的凤目望向她,让她窘迫,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往下钻!明明,明明两人风轻项淡地谈笑,根本就注意其他,想不到他这么细致,举手投足间,看似漫不经心,却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眼里。
她的一个抬首,便看见男子出尘的笑,清晰明澈,而,那双眼又是她不敢正视的,脉脉柔情流淌其中,让她既想看个究竟,又害怕自己的鲁莽让慕容曜觉得她很无理。越想越复杂,可是,他仿佛就是为吸引她而存在,想认真看,又不敢,不看,又觉得不甘心。总总复杂不停撩拨着她……
项冬儿的注意已被转移,他收回了伸出去的筷子。
心下,却是一阵落空……
两人用膳完毕后,项冬儿见满城烟火,临河街巷花灯随水而行,孩童提灯游街,一派盛世安详之景,她忽然想,要是一辈子都能住在这多好!
但,那个有些奢望的想法只有一瞬,旋即,她摇了摇头,在心地告诫自己,难道还没前车之鉴吗?项祁和容浅可为她以前这种天真的想法吃尽了苦头,你还奢望什么,项冬儿,你还不认命,还要做拖油瓶吗?一次次的任性,换来他人为你流血流泪!她跟紧慕容曜,可又不住地张望四周。
这些以前只能活在她的梦里,今夜,活在了她的生命中……
直到,慕容曜停下,她还在张望,沿着他走过的步子,撞到他宽阔的背上。“啊。”眼前的“人墙”撞得她好疼!她伸出手,揉揉被撞倒的地方,真是疼!却心下大骇,完了,她主动撞到他了!,她走路不看路,撞到慕容曜了!
她在他的面前似乎错误不断,总是莽莽撞撞,常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吃了很多堑了,还没有长智,在他面前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傻丫头,哪怕他表面上温情款款,但她估计,他准在心底笑过她的迷糊与傻。
“冬儿,你怎么了?”慕容曜急忙转身,看到项冬儿一脸痛苦又非要带点愧疚地看着他,真是可爱之极!
项冬儿要开口,可,被撞得那么疼,虽然她不是豆腐做的,可是那么突然一撞,怎么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可是,要是她向他喊疼,他肯定会揽下责任,她撞了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要矫情地让他愧疚,于是,灵机一动,她忍着疼,向慕容曜道:“慕容公子,对不起,你怎么样?”
她将慕容两字念得极顺,到了公子二字,变得卡壳,其实她压根不想叫他慕容公子,她都唤她冬儿了,她叫他慕容公子,真奇怪。
她退后几步,听到慕容曜风清项淡的声音说:“无碍。”
无碍?可是她觉得明明是疼得要命的,到了他的口里就成了无碍?他是铁做的吗?还是她项冬儿太养尊处优,被轻轻一撞,就疼的差点掉眼泪?
一顶由竹藤编织成的华美四人抬轿驶入项冬儿的视线,雪色花瓣制成帘子,香风袭袭,两侧各两名侍女跟着,皆是佳容秀华,人群立即引起轰动,险些把项冬儿挤倒在地。
那轿子之上,端坐着一名蒙面少女,眉心点上绛红砂心,身披着玲珑秀水长缎,仙仙渺渺,艳惊一城。
慕容曜旋即扶住项冬儿,对她解释说:“她是这清溪城的花神,今天是她的首次游街。”
花神?
项冬儿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被慕容曜称为花神的女子侧脸扫向自己,那双描了彩妆的双眸带着不屑与轻蔑,就像项霓看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