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刘嘉瑞赐教,刘嘉瑞方才所问由我契丹太后殿下钦定,我等无能为力。”萧知可道。
刘纬心中大定,还没出门,就被闻讯赶来的耶律谐里拽至廊下无人处小谈。
“名不正则言不顺。”耶律谐里晓以大义。
“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刘纬站着说话不腰痛。
“那两位只是国舅。”耶律谐里暗示。
“此事实乃孝心所致,不才这外人怎能离间贵国皇帝陛下骨肉亲情?”刘纬反客为主,“奉劝上将军一句,疏不间亲。”
“耶律留宁月底之前抵达南朝京师,请刘嘉瑞留些时间转圜。”耶律谐里又道。
“这么快?”刘纬若有所思的看向耶律谐里腰间,也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刘嘉瑞放心,我契丹新城都监刘日新随行。”耶律谐里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腰带,信誓旦旦道,“从今往后,私见刘嘉瑞,某绝不带刀。”
刘纬飞快远去:“上将军血脉高贵,不才不敢高攀,绝无私见之礼。”
耶律谐里幽幽一叹,怅然若失。
萧札剌探头探脑的安慰:“上将军铁骨铮铮,想必南朝嘉瑞心里也是佩服不已。”
耶律谐里效仿刘纬远去:“两位的事,某不掺和。”
……
黄昏。
钱易堵在永昌坊报馆外、邀刘纬赴生辰宴,涉及盛氏的流言蜚语一直横在两人心中,总有些芥蒂不吐不快。
永泰坊的两进钱宅已经有了些富贵气象,不仅添了下人,还纳了两名十六七岁的妾室。
所谓生辰宴仅一方桌。
钱易挥退众人,留下盛氏在一边伺候,一杯接一杯的饮至微醺,才又同灌了一肚子茶水的刘纬絮絮叨叨:“这一年如在云端,不知人间岁月,哪来的此等际遇?”
刘纬漫不经心道:“钱兄一甲第三进士及第,后又入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第四等,众望所谓,绝无侥幸。”
钱易不以为然:“吕夷简不也入了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第四等?还是许国公之侄,为何无钱某这等际遇?嘉瑞可愿告知?”
盛氏瞬间泪目,扭头抹去两串晶莹。
刘纬尴尬不已:“钱兄还在为我当初的口不择言耿耿于怀?”
钱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钱某之所以有今日,实乃嘉瑞内心愧疚所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绣娘知,外人却难以相信,若非亲身经历,钱某也不信。”
刘纬面红耳赤:“钱兄仅缺际遇,而非才华,万万不要妄自菲薄。”
“钱某轻狂半生,与妄自菲薄无缘。”钱易凄凉一笑,“钱某仅用一年就与钱惟演并肩,谁都不会相信只是嘉瑞内疚所致,官家也不信……”
盛氏泣不成声。
刘纬恼羞成怒:“钱兄醉了!荐李学士是因为李公昉贵为太宗朝宰相,一直主张与契丹修好。荐钱兄是因为令尊贵为吴越国主,契丹趋之若鹜。”
钱易自顾自的道:“嘉瑞莫急,且听钱某细细道来,舍人院的气氛对钱某来说过于古怪,应该算是孤立吧?那日宴聚,钱惟演竟然咏了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众同僚乐得唱和,免不了打趣钱某……这可是舍人院……”
刘纬脸色难看。
知制诰为舍人院主管,权限与后世秘书类似,为宰相专属,负责制授、敕授官员任命文书的撰写,多是三品以下、经中书除授的官员。
此时,赵安仁身在兖州,一众词臣敢在舍人院轻侮主官,单靠钱惟演纵容根本不够看,少不了王旦默许。
钱易见刘纬已有所悟,便微微颔首:“钱某知道嘉瑞毫无结党之心,年仅十六,身兼一虚三实四职,也沾不得结党之嫌,内疚之说又无法服众,遂以《三十老妻换及笄玉璧一双》自轻……”
刘纬确实回过味了。
王旦非常善于揣摩赵恒心思,下手也稳的出奇,无论钱易以哪种说辞力证清白,都只剩下一种可能:“引援结党”。
但通妻一说出口,立刻堵上结党可能,史上以此幸进、而后又反目成仇者不计其数,这也是中国历史最让人奇怪的地方,性贿赂往往不在党同范围之内。
刘纬连忙表态:“请嫂嫂放心……”
钱易又是一杯饮尽:“适可而止吧,此说对你我都能有个交待,争来争去,反令绣娘一再为人所轻。”
刘纬道:“钱兄放心,让他们更烂,不会提及嫂嫂清名。”
“嘉瑞若是想给王旦添堵,最好先以卫绍钦牵制张崇贵。”钱易轻描淡写的带过,而后幽幽一叹,“绣娘这些年真是受了不少委屈,任劳任怨,若非家父余荫,钱某无此福分。”
刘纬凑趣:“嫂嫂自吴越远嫁而来?”
钱易笑着点头,抱酒壶而走:“钱某外祖父也是家父生前长史,家父在位时的文书俱由外祖父保存,也是绣娘嫁妆,要不要看看?比李正言所藏丰富。”
刘纬大喜过望,扶着摇摇晃晃的钱易往书房去,“让我搬几箱走,了却钱兄心结。”
盛氏“噗嗤”一声,捂嘴娇笑。
刘纬那张嫩脸比盛氏还红,再抛橄榄枝:“不知嫂嫂原是大儒之家出身,可愿赴光教院任教?”
盛氏螓首轻垂,艳若桃李,似有暗香自裙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