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为西汉辽东丁令威修玉牒一事,以赵恒御笔亲撰告止。
言官有心叩阙陈情,恰逢京师榷商不断抬举“耶律”、“萧”姓族谱重修竞价,均已高达五千贯,这些钱本要入内藏库周济天下贫苦寡幼的……
于是,举朝癫狂。
动辄千贯,大部分百官都只能望而兴叹。
有闲钱的偷偷摸摸效仿丁谓行事,没闲钱的便想搏些清名,追着刘纬喊打喊杀。
皇亲国戚、勋贵世家、各地高门大族除外,他们想尽办法自抬身家,祠堂牌位一日三变,四处搜罗祖先事迹,并请当世大儒为近代家族名人修史,以便先声夺人。
已在泰山规度封禅礼仪事的孙奭遣急递入奏:新修四百姓氏族谱无异于重立九品中正制,有违祖制“寒门取士”,恐令天下黎庶离心。
赵恒遂诏:官修玉牒、族谱仅用于缅怀、追思,不得用于出生、婚配、门第、户贴、告身之证,凡修撰盈余,入内藏库新置周济司,尽作赈济贫苦之用。
玉牒、族谱竞价应声飞涨,无人问津的姓氏也已翻倍。
刘纬担心孙奭不依不饶,抢先抛出百家姓排名。
七月十五日,中元节。
《皇宋日报》、《皇宋晨报》再发祭祖追思特刊,版面完全相同经马递传往路、州、军、县。
第一二版尽显大气磅礴:“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第五言福、百家姓终。”
第三四版则尽是铜臭气,大片留白,一行征集先贤事迹的小字也就分外刺眼:……各家门楣,非国事公用,民脂民膏不可费也,众以筹之……”
简而言之就是要钱,至于事迹,则可参照资助者所献。
刘纬一句话就说服赵恒:“以百万钱资费,奉别家祖宗?”
僧多粥少,心有余而力不足者纷纷转变立场,振臂高呼:“长幼有序,不可乱!嫡庶有别,不可废!雀占鸠巢,不可取!”
钱惟演更是当着钱易的面指桑骂槐:“我钱某人掏三千贯只能将钱姓排在第二?族谱还得另以资费?他干脆去抢好了。”
远在泰山的孙奭也想再次上疏,却为杜镐所阻:“宗古勿犯众怒。”
孙奭气极反笑:“其母孙姓,与我何干?”
杜镐问:“若是突然改为赵孙钱李呢?”
孙奭哑口无言。
杜镐倚老卖老:“宗古多想想,此举并非坏事,历来民乱皆以均贫富聚众,如今势家心甘情愿资献,官家用来周济贫苦,不也是一大善举?”
孙奭苦恼不已:“势家趋利,实是为名而来,自抬身家,斯文扫地。”
杜镐问:“总得占一头吧?钱财田地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宗古若有异议,大可重谱百家姓。”
孙奭颓然长叹:“至少三年苦功。”
杜镐老神在在的笑道:“既是蓄谋已久,又无歹心,你我不妨拭目以待,看看他能走多远,寇准也于日前上表从祀,再纠缠下去就是自绝同僚。”
七月三十日,王钦若、赵安仁上疏:圜台、燎台、除道累石功毕,兴役至今,未见蝼蚁等物,请致祭岳祠。
赵恒遂诏中使致祭山川,并命百官疾老、年幼者留京师。
玉牒、族谱之争越加水深火热,“王”、“李”两家大姓族谱修撰竞拍一举突破万贯,班荆馆内的萧知可、萧札剌则已势不两立、互不相让。
晁迥惟恐两人生事,请移萧札剌于都亭西驿。
刘纬嗤之以鼻:“不约而同的止步于七千贯,分明是在作弊!有辱契丹后室清名!”
赵恒还是那句话“善始善终”,又加了四字“莫负托付”,他这时很有几分骑虎难下之感,不仅契丹后室两萧之间势同水火,同姓国戚勋贵也开始互揭伤疤,甚至扯出图谋另立储君的陈年往事,上党李家首当其冲。
刘纬后院随即失火。
李昭亮亲奉继母阎氏登门。
阎氏泪眼婆娑的叮嘱:“三位大人去的早,昭亮那些叔伯兄弟又太年幼,叔叔生前既以嘉瑞托付三家事,还请嘉瑞尽心尽力,护得李家门风不坠。”
刘纬反过来敲打李昭亮:“大人无须记挂此事,纬自有章程。兄长也得小心谨慎,再有宠妾灭妻一说传出,莫怪纬以昭逊替之。”
李昭亮一蹦三尺高:“我还没说你呢,胳膊肘尽往外拐,李家哪点不如石康孙、马忠这些浪荡子?”
刘纬冷冷的道:“有石庆孙在前,石康孙、石贻孙仕途无望,马忠有意以其子马青承荫马翰,兄长也想试试?”
李昭亮嘴硬:“不是还有昭逊他们?小是小了点,你不是在一旁看着吗?”
刘纬气极:“那也得他们愿意才行,好好的爵位不承?去行商贾事?谁都跟兄长一样是非不分?兄长若是不待见发妻,可留发妻在老宅伺候大人,携妾室搬去二叔新宅。”
李昭亮怒目:“你敢?”
刘纬咬牙道:“明日就让兄长出使契丹。”
李昭亮大骇:“母亲大人谁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