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年的不作为终于压垮了这个姑娘。
徐逸是知道她进来的。
若他不想,她靠近不到他的床。
第二日徐逸便进了宫,和皇上讨论到深夜。
回府时,梁音已经走了。
只字片语都未曾留下。
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旖旎缱绻的梦境。
徐逸心里闷闷的被塞了棉花似的。
他不明白这样的感觉代表着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想让她离开。
但好在,第二日,梁音回来了。
只是她似乎很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后来很久以后,徐逸才恍惚想起,梁音离开的那一天,正是当月中旬,十五。
那个时候,她已练了九宫。
王婆是那时来的国舅府。
梁音给他介绍过,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跟着叫了阿娘。
那时候国舅府的下人已经开始叫梁音夫人。
王婆和梁音的关系很不好。
梁音一心想要报仇,而王婆只想她安稳的过日子。
两人意见相左,所以梁音自己跑了出来,找到了他。
王婆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对他冷淡至极,一心想要带走梁音,让她不要报仇,更不要和他纠缠不清。
可梁音多固执啊,自然不会跟着她离开,在多次争吵后和王婆彻底决裂。
许家的事一直筹备着,百年世家,行事低调,也无人入朝,从未在任何地方给人留下把柄。
帝王想除患是真,但也不能无缘由无罪名强制抹去许家。
一切都需要理由,而他们的行动最缺的就是理由。
许家谨小慎微,连本该鲁莽冲动的年轻一辈也找不到空子挑拨。
所以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梁音就是在那个时候露出了焦急。
初时他不理解,也好言和她解释过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而后来梁音也不再问了,他也没多想,只当她明白了。
他每天有很多事要忙,世人眼里不再行军打仗成为闲散贵人的他,要帮帝王暗中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隐患,要应付皇后妹妹越来越频繁的催促。
他已经三十有二,寻常人这般年龄早已儿女成双,而他依然孑然一人。
徐家血脉眼看就要断在他手里,皇后自然焦急。
而他只能敷衍的应付。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梁音在他这是怎样的存在,包括他忠于的帝王。
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渐渐培养自己的势力,一个不为帝王控制,不为所有人所知的势力。
许家结束后,就该是点沧了,就该是梁音了。
他不想要她的性命了。
三十余年无欲无求,直到那晚他突然有了欲望,他想让那个姑娘陪在他身边。
哪怕他们的开始,充满了算计。
他忙得忘乎所以,忽略了越来越沉默的梁音。
直到那一日王婆找到他。
王婆是以仆人的身份留在国舅府,看谁都不顺眼,对他这个主人也没多少尊敬。
所以当王婆跪在地上求他时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说阿音练了九宫?”
后来的事在岁月的加持下渐渐模糊,他却清楚的记下了,王婆带着他找到梁音。
曾经长开的、让他迷恋的人已经缩水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许家的烟罗和红缨可以压制住九宫的反噬,没有压制,最多三年,阿音就会死的。”
他记得王婆这样说。
而梁音只是蜷曲着身体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好似没有认出他。
她的神智也受损了。
那一天正是十五,离新年还有半月。
许家的事在他近乎疯狂的逼迫下加快了速度,但终究还是准备不够。
新年时,天空簌簌落雪,宫里的马车压着积雪前来接他,而他头一次没有去。
在连绵起伏的爆竹声里和梁音吃了年夜饭。
梁音的身子变小了,但神智在不是初一十五还是和往常一样。
可明天是初一。
“不要再练了。”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至少等我拿回烟罗和红缨。”
梁音沉默的听从了。
帝王说许家是他自作主张。
的确是他自作主张,许家在一把大火中烧成灰烬,直到他回到京都帝王才知道他动手了。
从那时起帝王和他的间隙便已生了。
稷下学宫许司戊和许小八挑拨的毫无意义。
他将许家翻了遍,没有找到烟罗,也没有找到红缨。
他将在许家废墟哭得晕厥过去的许小八带入了京都,因为除了跟着越老人离开的许司戊,这个半大的孩子是唯一可能知情的人了。
所以在许小八装疯卖傻撒泼打滚要再去许家废墟的时候,他半推半就也就应了。
那个孩子的确找到了烟罗,但红缨不知所踪。
梁音已经停下练九宫,但仅仅是烟罗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
许小八将烟罗改装成男装他便听之任之了。
红缨他猜测在许司戊手中。
那个时候梁音已经变成了小姑娘的样子,她开始教许小八九宫,想要等许司戊出现时以许小八为筹码让他拿出红缨,他们再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