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的突然驾崩以及紧接着遗诏引起的轩然大波,将所有重臣、亲王都锁在了紫禁城内,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行皇帝驾崩和新皇帝登基的消息才像冬日的北风一样,刮到了江南,也刮进了浙江总督赵延臣的耳中。
赵延臣收到这消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像是死了爹娘一般惨叫一声“陛下,陛下”,在嗷嗷大哭声中晕厥过去。
在醒来之时,他的人已经躺在床上,周边站了不少浙江的文武大臣。
他仍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环顾左右官员,见他们个个都如丧考妣,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老天爷断不会如此待我大清的。”
浙江巡抚蒋国柱哭丧着脸,移步上前,拿了圣旨给赵延臣。
赵延臣默读了一遍,又高呼了几声“陛下,陛下”,嗷嗷大哭起来,旁边官员自然也跟着大哭起来,整个总督府转瞬间被眼泪所淹没。
就在众人哭声震天之际,赵延臣的内心却是充斥着震撼。
他先前得了朱慈煊的提醒,对于顺治的驾崩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他悲痛欲绝,虽然有官场演戏的成分,但也痛惜天下百姓失去了一位好君王,而他赵延臣失去了一位值得辅助的明君。
但除了悲痛、震撼还有庆幸,因为就在一个月前,他刚刚给尚未登基的新皇帝玄烨送了一份厚礼。虽然新皇帝年幼,但这封厚礼还是让赵延臣充满了期待。
这时候,赵延臣对于朱慈煊,这位来自西南的圣僧愈发崇拜了。
这个圣僧定有大神通,能预知未来之事,怪不得大儒顾炎武会屈尊拜入他的门下。
倘若他不是朝廷命官,他也想投入对方门下。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感觉,这个慈木大师能帮助自己消去浙江义军的大患;好让自己安心对付江浙的豪强。
就在这日夜间,赵延臣正身穿素缟,为驾崩的大行皇帝守灵,忽听到门下通报,他的护卫赵三回来了;他心中大喜,脸上却是心平气和得召赵三来见。
赵三见了赵延臣,行了大礼,然后将朱慈煊的书信交给了他。赵延臣看完之后,久久不语。
赵三跟随赵延臣多年,知道自己的大人正在作大决策,他虽只是护卫,但实乃赵延臣心腹,便伸长了脖子,打探问道:“大帅,圣僧在信中怎么说?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赵三,你将在岛中多日情况都说来听听,”赵延臣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收了书信,沉着脸望着他。
赵三喏了一声,一五一十将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赵延臣叹息道:“这张苍水果然顽固如石,纵使是圣僧,也不能让他归顺大清。”
“啊,大人,圣僧游说失败了?”赵三缩回了脖子,神情沮丧不已。
“自然不是,应该是成了,”赵延臣沉思了一会儿,颔首道:“张苍水已经接受了圣僧的游说,将带着义军离开浙江舟山,从此以后不再骚民。”
赵三舒出一口大气,脸上露出不负所托、等待嘉奖的笑容;但很快又顿了顿足:“早知如此,赵三就等圣僧一起回来。”
“那张苍水又不是傻子,岂会让圣僧轻易离开?”赵延臣横了赵三一眼,感叹道:“圣僧有菩萨的大慈悲心,他为了劝说张苍水放下屠刀,将亲自陪同张苍水一道前往异国之地。”
“啊,圣僧!”赵三虽然与朱慈煊结识不久,但岛中呆了一月,已经颇有感情,此刻听到对方要远走他乡,一下子情感流露,脸色煞白起来,朝赵延臣拜道:“赵三护卫不力,请大人责罚!”
“这与你有何相干?”赵延臣拍了拍赵三肩膀,叹了口气,又道:“圣僧在信中说,他许诺张苍水,让他们家人团聚,一起到海外过逍遥日子。赵三,此事重大,你亲自护送张苍水家人,前往舟山,出海之后,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赵三想到此事关系到朱慈煊的安危,急忙拜道:“属下立刻去办。”
待赵三离开,赵延臣朝东方舟山方向拜了拜,动情道:“圣僧,希望佛祖庇佑,我赵某人还有能与你相见的一天!”
.........
远隔杭州数百里外的舟山岛内,浙江总督赵延臣参拜的圣僧,朱慈煊正在院子里踱步。
虽然送走了赵三等护卫,算是断了赵延臣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总感觉张煌言的部下有满人卧底,兴许就是那个最后出卖张煌言的人;至于到底是谁?他并不能确定。
如果不将这个叛徒揪出来,感觉就像身边放了一个定时炸弹、寝食难安。
尤其是自己此行的真实意图就要公开,为了自己的安全,自己必须在张煌言一家人团聚之前讲这个叛徒找出来。
于是,朱慈煊找到张煌言,将心中的忧虑告诉了对方,请他思虑思虑,到底谁最有嫌疑。
张煌言听了脸色大骇,惊道:”事关殿下安危,微臣不敢马虎。“
他细细想了许久,才认真道:“军中将领大都跟了微臣十多年,许多人都是从大头兵一步一步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他们若是有异心,微臣自己也不相信。唯独有一人,微臣没有把握。”
“这人叫什么名字?”朱慈煊听了心里一宽,就一个嫌疑人,那真是太容易搞定了。在他原本的设想里,若是嫌疑人太多,只能采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策略。
“徐元,是微臣手下参将。”张煌言深吸了口气,换换说出一个名字。
”徐元,好熟悉的名字!”朱慈煊似乎听闻过,问道:“这徐元什么来头?”
张煌言告诉朱慈煊,徐元原本是明朝千总,后人投降了满清,作了副将;但一年前因为不瞒满人苛待汉人官兵,不小心与满清将军动了刀子,这才主动投奔义军。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一切只是微臣猜测,并无证据。万一冤枉了他,岂不是令将士寒心?”
朱慈煊点了点头,思索一下,渐渐心中有了应对办法。他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让张煌言参谋参谋。
张煌言抚掌赞道:”殿下好计策,微臣可想不出来。“朱慈煊非常受用的笑了起来。
第二日,张煌言依着朱慈煊的计谋邀请了徐元与朱慈煊一同进了密室。徐元见状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一副受宠若惊模样,朝着朱慈煊磕头就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