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江水没有多嘴问那个问题是什么,她只是沉默着读书。
微生红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各类兵书武学给她,江水便捧着读,她原本就知道一个人平不了乱世,总不能一人持刀剑血尽而死。
那不是为绿萝村陪葬,那是愚蠢。
武学她是不爱看的。
那些武学秘籍有粗陋有精妙,也有大巧若拙,粗里藏细。
奈何江水一眼看透这些都不合宜自己,便索性不学。在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刀鞘前,她不会再抽刀。
她学谋略兵书学得极好,可自己却总疑心是纸上谈兵,好在这些年的大小战役微生红菱都记了下来,江水对比之下发觉自己的诸多谋划居然不错。
只是偶尔听闻片羽吉光般的名字,让她痴然少顷。
——是要去做一个谋士么?
江水曾这样问过微生红菱,可对方只是摇摇头道现在的她还不足以思考这些。
现在是现在,将来又是哪一轮明月?
她将武学全都推开来一个都瞧不上,剑戟斧钺,全都不学,枪棍棒锏,皆抛身后。
也不在乎玉麈这个修道之地,吐故纳新,何必执着,酒肉财色,亦不上心。
在她日复一日的读书学习的过程中,玉麈也渐渐稀少到只有一些零丁年幼的小道士在山上。
那些小道士是听着玉麈各个前辈的故事长大的。
知道细物涯上有了个经年不出的女子,和当年的二师姐微生一二一样,日日夜夜独处不知做什么。
于是忍不住两两结伴而去,都惊叹于她竟然不觉得寒哭,简衣冷食住在山崖中。
那里只有简单的屋檐支起来,似乎是掩耳盗铃般遮住飞雪。
当小道士们被掌门逮着,被问为什么不去听道各个支支吾吾。
其中一个胆子小些的将他们的好奇和疑惑都一五一十得说出来,想着总归都犯了错了,受罚之前还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于是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倾昆。
李倾昆长叹:“内力深厚至臻化境兼之有大造化,方才不畏寒暑。”
等到小道士们叽叽喳喳离开之后,江水依旧保持着读书的姿态。
什么内力深厚至臻化境,什么大造化,江水隔着过往于真相,心知肚明。
她自复明后便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全然大好了,暗疮旧伤全然了无踪迹,内力充盈有霜寒气。
虽与自己丹田运行略有不兼,但日夜吐息运行却也渐渐调和了。
试问天下谁敌?
雪满大灵光。
脖颈修长的仙鹤有时会卧在人的身边,温柔地用喙拨弄开她满头雪,将几枚朱果梅子放在案头。
原来鹤是会起舞的,霜翎墨喉,引天仰荒雪,歌长小迥远,缓过凌霄影在天,云气无阙垂青烟。
嬛风幽秀收满胸,尘襟与君徊。
江水会在她们收起双翅的时候将书卷压低,去看。
一直看到了微生红菱口中的那个将来。
一直到她又花了三年光阴将所有的兵书全都读尽,一直到她所有的推测都与天下大势丝丝入扣。
寒江饮水君马苦,草木四方。
她彻底放下书卷时有绿梅落于桌前,江水看着一隙月光雪色,只觉双膝冰凉。
呵出唇齿的都是冷气。
微生红菱就是在这个时候踏着月色而来的。
江水伏案慢整书卷,道:“你来了。”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