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飞尘还在上下漂浮着,丧期已过,不禁饮酒玩乐,路上又有了醉醺醺的公子王孙。
而旸国宫中仍旧是惨惨一袭白。
公主生前将一应事务处理得算得稳妥,拖着病体将一应交接事物都交待好了,奈何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手都是储昭忍无可忍的恶吏。
储昭顾及着大丧刚过并没有大开杀戒。
只是将那些有着不端过往的官吏全都送去归乡,再换上自己的贤才良将,整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边也没多少时间留着去哀叹。
但饶是如此宫中却依旧不敢着艳色,高笑声。
先前有一个被公主训斥过一直记恨在心的小宫女,她在和身边人说公主闲话的时候被恰巧经过的君上听见。
如花年纪一个姑娘,当下就被加入了人殉的队列。
自此之后便没有人再敢在明面上放肆了。
但多少还有放松之时,笑笑闹闹而后迅速遮掩过去。
至于昔日公主毓身旁最得脸的持剑女官玉台,则是至今肃穆庄严、不开笑颜。
她跪在寝宫中一点点收拾着公主旧物,有公主翻烂了的棋谱,有公主收藏着的幼儿玩物,件件酸楚。
旸国有祖制,凡宫中贵人身后必要停灵一月,选择与其地位相当的人殉。
储毓一为公主,又曾经摄政,本该凑齐三百人,可储昭偏要加到八百。
连着昭邕这个封号,吵吵闹闹一团糟。
玉台想来胸口闷恨便索性专注寻找。
一直到玉台终于找到公主交待的玉盒,她缓缓将其捧起,手掌摩挲着玉盒面上奇异如经传的纹路。
之后玉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它。
入眼宝光流转,削红罗而裁烟水,饮碧光而痩神天,极美之刃,饮光刀。
在侍奉公主之前,玉台也曾是一名江湖间踏尘削浪的剑客,因为师兄为人所蒙蔽于是师兄妹二人一并去刺杀公主毓。
自然是功败垂成,但公主毓感念他二人武功不俗,不计前嫌之余还想收在身边委以重任。
师兄觉得挂不住脸面,决意不从。
可玉台留了下来,这一留居然就是十余年。
此刻她想起这些往事,并非是听公主所说要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要和师兄双宿双飞。
而是因为这把刀。
玉台在见到这把刀之前就已经听过它的名字了。
极恶之刀,极美之兵。
只有传说中的鸩神才敢佩此刀而行,但那也只是神话而已,没人知道真假。
但到底是不祥之物。
晏小殿下送来的时候没有说出此刀的名讳,后来公主将其交还于晏小殿下,终究觉得由一孩童保管此刀多有不妥。
储毓这才命玉台复将此刀取回,却仍旧未曾告知玉台此刀来历。
玉台亦是不知公主为何行事反覆。
直到那一日大雪如丧,公主交待给了自己两件事。
其一,便是在她身死之后将此刀给毁去。
“本宫已寻来毁刀之法,只需先将那一任刀主的尸骸取出,焚为灰烬,撒于刀身之上便可使其寸断。”
“而后将其随着玉盒抛诸于东海,即可。”
玉台一愣,才哭过的眼眶还红着:“公主,那把刀是?”
“饮光刀。”
储毓缓缓走回桌案前坐下,将书卷平展开来,压了一方镇纸于其上。
而后她看着不可置信地玉台笑笑:“你从前是江湖人,应当有听过此刀的传说,故而本宫便另派了人手。”
一国公主如储毓这边权势滔天,手下自然不会只有一股势力,只不过从前玉台甘愿事事亲为罢了。
她看着储毓克制着心情:“公主,为何小殿下要送你这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