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阶赶到木场后,门前的木架已被收拾整理堆放到一旁,也并未搭新架。木场的人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稍作商议后索性停下大门修葺的活,等着陆家的人回来了再做决定。
陆阶慢步穿入,站定回身,面对来路,仰头看着木场大门,主体均已修葺完成,现在就剩顶梁上的彩绘需要再描、再画,以显色彩。
一众人见陆阶回来了,手里忙活的手上动作放缓,远远望着陆阶。手底下稍闲一点的聚到大门口来,站在陆阶身后,都不出声,都沉默着。
陆阶看完了大门,侧头定定望了那堆散落的木架一会儿,踱步上前。站定后又瞧了许久,这才沉沉地说了话,“把这些烧了,就在门口烧,重新搭架,尽快完工。”说罢转身,再不发一言,向木场深处自己的房间走去。
身后的人纷纷上前,抬的抬、搬的搬,远处观望的人也继续做工,木场像以前那些平静的日子一般,似有勃勃生机。
昨晚,陆荣生身旁只有陆阶陪伴,却依然一言不发。没机会问陆夫人原因,今天回来的路上由陆姣告知,这才知了详情。
母亲许是被吓坏了,而且现在只想让陆荣生尽快康复,再加上木场的人都是来了多年的,知根知底、十分信任,可能没有多想,可能也只是希望这是一场意外而非人为。而陆阶,和陆姣心里想的一样,也心生疑惑——
怎么会这么巧?
也许这木架昨天已经坏了,在父亲上去的那个时刻,不管谁上去,都会倒塌?
陆阶坐在屋子里,仰着头盯着房顶,思虑良久。
晚饭前,陆阶叫了祥山来。
“祥山,你去叫大家放下手里的活,今天提前下工,都到会客厅去,说两句。”
一众人召集一堂。
“二少爷,老爷……老爷怎么样了?”
陆阶瘫坐在椅子上,斜睨着众人,半晌未做声,忽而双手撑椅面,借力坐正,端起一旁桌上的茶碗,浅呷一口。
杯子落回桌面,陆阶这才缓缓说道:“尚在医治,还未可知。”
“二少爷。”前排一人上前一步,“这种时候,我们也不敢上府里打扰,大家筹了钱买了点礼品以表慰问,还望二少爷代收。”说罢转身向后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把东西拿上来。
眼前的人,半弓着身子招着手,回过身后才把腰杆挺起。束起的头发在经过一天的劳作后略显凌乱,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不少皱纹。
陆阶瞧着他,听他说完话,站起来,“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替父亲谢过大家的关心。但你们平日辛苦,赚的钱要作家用,实在无需如此。”
“二少爷你就收下吧。”后面又有个更年轻的后生说话,“平日里木场没少过我们一丁点儿钱,逢年过节还会发节礼银子,大家伙无法前去探望,也就这点心意,一定收着。”
三推四阻拗不过,陆阶只好收下,“谢过大家!立铭,旧木架都烧完了吗?”
立铭从众人后面挤上前,“都烧了,新架子正在搭。这回搭的仔细、扎的牢靠,绝对没问题。”
“嗯。”陆阶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说罢,这才又坐下,端起茶碗大口咽下,继而扫视前排,“今天叫大家伙儿来,没别的意思,就是给大伙儿鼓鼓劲儿。事发突然,你们都在场,都亲眼所见,但父亲现下头脑清醒,也找了最好的大夫医治,康健归来是早晚的事。所以你们不要太过担心,更不要人心惶惶,只管做好手头的事就好。”
“是是是。”一阵不整齐的应诺声,杂乱且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