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姑娘把银子都给了……”李君酌心里着实忐忑,压低了声音道,“给了秦钦。”
有人将缰绳一勒,浩浩荡荡的大军都得跟着停下。
姜屿盯着李君酌,目光森冷,“你说什么?”
“寒姑娘把银子都给了秦钦……”下午,庭院清静。
华盈寒躺在硬邦邦的床上,辗转反侧近一个时辰才睡着。
她睡得正沉,“砰!”地一声巨响,她卧房的门被人骤然破开,烂木头散了一地。
华盈寒猛地惊醒,迅速翻身坐起。
屋里原本昏暗,门开后,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近乎睁不开眼,来人已至床边,她分不清敌友,试问这么不请自来的又怎会是朋友!
她看见一只手朝她伸来,她出手还击,竟被他又快又稳地接住,手臂还被他捏得生疼,不过她感觉得出,他的招式里只有火气,没有杀意。
几招之后,华盈寒发现此人的功夫很熟悉,她默想片刻,仅仅是片刻就落了下风。
接着,他招招压制她不说,还揭来她的被褥将她裹了起来,又一把扯下床边的幔子像捆粽子似的将她捆得死死的。
这下华盈寒除了脑袋能转之外,哪儿哪儿都动不了,不想消停也得消停。
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不仅看清了来的是谁,还发现他的脸色阴沉至极。
“王爷……你……”华盈寒吃了一惊。
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他已经走了,怎么会说回来就回来。
“李君酌!”姜屿冷声喊道。
李君酌从外面进来,拱手,“主上。”
“带她走!”
李君酌看了看坐在床边的人,寒姑娘还没懵,他先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这人他该怎么“带”,他想问,却见主上已经出去了。
他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床边,朝华盈寒揖了手,“寒姑娘,得罪了。”说完才去牵多出来的那截布条。
华盈寒莫名其妙,她甚至连理由都没得到一个,就被李君酌像牵什么一样牵了起来,她的脚不能走,只能蹦,姿态怎一个戏谑!
李君酌是奉命行事,她不怪他,鬼知道外面那个人在发哪门子疯。
华盈寒路过门边,看向半扇残门,先前她上过门栓,但门栓只是一条细细的木头,不怎么结识,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她抿抿唇,跟着李君酌往外走。
寒风肆无忌惮袭来,她身上裹着厚重的棉被,倒也不觉得冷。
哪怕是抓人犯也得有个罪名,对于姜屿的举动,华盈寒诚然不服,见那个人还没走远,她喊道:“王爷!”
姜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稍稍侧了眼眸。
“几个意思?”她问。
他不答,自顾自地往前走。
华盈寒又看向李君酌,而李君酌似乎很忌惮姜屿今日的无名火,她还没问,他就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华盈寒心下愤懑,转眼间看见旁边屋子的门开着,门口跪着个大气都不敢出的湘芙。
湘芙见主子走了,方才大着胆子抬头,一见后面的两个人,再次大惊失色。
李君酌发现让寒姑娘就这么出去不是办法,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从这儿蹦跶到府门口影响不好。
可他看寒姑娘这个样子,脱身是不成了,主上还在气头上,放人?不可能的!否则也不会让大军原地待命,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找她“算账”。
“湘芙,另找几个婢女来。”
李君酌一声吩咐,华盈寒的双脚不再劳累,可是人依旧狼狈,被四个婢女抬着出了景王府。
姜屿已经到了府门外,站在一匹高大的宝驹旁,谁都没看,拿着马鞭一指马上,“扶她上去!”
不久之后,一匹骏马跑离景王府,在隋安城的街道上飞驰,马上有一位将军和一个“俘虏”。
寒风在华盈寒耳边刮得“嗖嗖”的,她的眼前只有一闪而过的积雪、石板路、泥地,因为她被绑得根本骑不了马,先前几个丫头毛手毛脚地把她托上马,让她以被驮的姿势趴在马背上。
路上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以往沉默的他们开始对这一幕议论纷纷。
虽然她的脸皮够厚,对面子这类身外之物看得很淡,但是脸都丢到敌国来了,她心里实难释怀,不禁咬牙吱声,“此仇不报非君子!”
她头顶立马飘来一句:“你说什么?”
“说王爷今日让奴婢大出风头,奴婢真不知该怎么报答王爷。”
“是报答?不是报复?”
“岂……”
她“敢”字还没说出口,一块黑幕从天而降。他解了自己的大氅将她盖住,从头到脚罩得彻底,隔绝了那些路人的视线。
骏马继续飞驰,不知道去往什么地方,而姜屿刚刚已让李君酌先走,可见他们似乎不同路,叫她更加不确定姜屿意欲何为。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停下了,华盈寒已被颠得晕头转向。
他下了马,将大氅一揭,再不管她死活。
华盈寒抬头瞧了瞧,她身处荒山野岭,四周的树木光秃秃的,地上都是积雪,而她的另一边有间土地庙,纵然偏僻也依旧有香火。
姜屿已经进了庙里,坐在庙旁供香客歇脚的椅子上休息。
华盈寒还在趴在马上,试着挣扎了两下,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使得上劲儿。
“王爷带奴婢来这儿做什么?”华盈寒扭头问道,“要打要罚能不能先放奴婢下来?”
姜屿没有理会她,只是唤了一个名字:“飞羽。”又曲指吹哨。
然后她身下这匹高大威猛的马便温顺地跪了下去,华盈寒稍稍挪动,双脚顺利着地。
这儿没人扶她,她只能用最初的方式,一蹦一跳地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