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赵子儿夫人,说来说去,莫不是你不愿意吧?好了,使建信侯刘敬为大使送亲,大将军季布护卫,本后和妹妹你颁布结亲懿旨,奉常大夫叔孙通择日,将新妇送亲赵国国都邯郸完婚。对了,让宗正府给赵王现在就下一道文书,提前通知赵王和赵相周昌,让他们准备接亲,用八百里加急快马急送,就这么着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赵子儿哪敢再说,只有叩首谢恩,心里寻思如何赶紧去劝说远在封国的儿子从命。她心里明镜一样清楚,吕后从一开始就专横,哪容别人再说?反正实情差不多了,吕后就想散了朝回去歇着。忽然,吕王吕台截住道:“太皇太后,婚姻乃是人生大事,也不能这么一说就了事啊?那人家赵王还没同意吧?”
吕后一见,变了脸色,呵斥道:“怎么了你,瞎起什么哄?什么意思?是争本后没经过你这个爹呗?”吕台道:“素素毕竟是我女儿啊?她······”
“住嘴,你懂什么?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了······”吕台还不甘心,委屈地道:“太皇太后······”吕后拂袖而起道:“说你啦,你懂什么,都退朝,各司其职去办事儿,有懈怠者依照律令赏罚,大家都听清了!”地下顿时响起雷霆一样的应答声:“听清了!”这次朝会就到此散朝。
翌日,朝廷让赵王刘友迎亲吕氏女的诏书,就在国家高速公路——直道上,用最高规格的八百里加急快马往赵地邯郸发出,同时,吕后安排俞侯吕他之女给刘泽做填房媳妇儿。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和朝廷颁布赵王迎亲吕氏女诏书信使同时落地的是,刘友和新娘子也刚刚成亲,正是油里调蜜的蜜月里,这新人是赵子儿的内侄女赵姬,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好似清水出芙蓉,所谓“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更兼她长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瞅人直勾勾风情万种,摄人魂魄,而她又绝不是那种被金玉俗了的女子,出落得春天的紫云英花一般烂漫。
还有这赵姬,更是好性情,分明一朵解语花儿,和那赵王新婚燕尔,那真是秋波盈盈处顾盼生情,回眸一笑百媚生,让人梦中流连。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是少年伉俪,情窦始开,那黏在一起花情月下,达到了亦步亦趋的化境。可突然间,乐极生悲,祸从天降,一份从直道飞来的诏令,让他俩直接傻眼了。太皇太后吕雉要给他送媳妇来了,而且送的就是他的正妻,并没有条件可讲。
至于,他的爱,爱得要死要活的赵姬,也可以有,但就做侧室姬妾吧。至于以后,自己和所爱的人多久见一面,当然要看正妻心情来安排,而且,自己是没有能耐不接受的。
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由国媒公刘敬和大将军季布的送亲队伍就来了,一道行政命令由国相周昌送达:“请赵王更深衣冠冕,依照周礼去邯郸的国门外恭迎王后吕氏女······”这算哪门子亲事儿,自己都有心仪得迷醉的王后了,这吕太皇太后怎么就这样啊?霸道得可以地横插一杠子。赵王还是小孩子性情,急得哇哇大哭起来,第一件事儿就去找心爱的爱人赵姬,一见面就抱住她哭得泪雨滂沱,委屈道:“你是我的妻子,吕太皇太后凭什么硬是将她的族女给我做王后,不,我死也不要······”赵姬一听,顿时就哭得梨花带雨,道:“大王另有所爱,你就将小女子遣归了吧,小女子家无强势,室无钱财,不能耽误大王你的锦绣前程啊,你就将我送归了吧······”
赵王哭诉道:“不,我永远只爱你一个,就是不要做这赵王,我也不会让你走······”赵姬虽是风情万种,可对世态的凉薄不是大懂,又道:“小女子终身委托,吕太皇太后也是做了媒证的,如今身为国母,竟然这样反复,这不是欺负大王吗?这吕氏女怎么能这般霸道?”本来这男人升起一把火,聪明的妻子都会浇一瓢水,可这一来,激得刘友嗷嗷叫起来道:“我凭什么要娶她,让她回去好了······”正在撒泼的当儿,周昌到处在找他,总算找着了,耳朵里早就风闻赵王这一句话,登时,脸就拉下来了。
周昌劝谏道:“大王这个赵王是怎么来的?你不明白吗?不就是吕太皇太后送的吗?如今她要你娶了她的侄孙女,那用意还不明白吗?你要是不从,吕后为人,你的一切就会在瞬间一无所有,你还以为是你父皇高皇帝在日的你吗?你还能拥有你得眼前爱人吗?”周昌这一席话就是解剖的利刃,让赵王哑口无言,他又对赵姬道:“为人妇者,首先要懂得存人,你小小嫉妒一念,毁了所有,你还能和赵王厮守吗?且下去回避,等到了大婚吉日,早晨来拜见主人王后吕氏女。”这一席话,说得赵姬嘤嘤抽泣,只得颔首,刘友只有含泪更衣,一场大婚整得丧事一样,要多不吉利有多不吉利,注定就埋下了祸殃。
好一场王者大婚,轰动了整个邯郸的大街小巷,从京城押解来的箱笼嫁妆,在季布的护卫下络绎不绝,绵延数里。当初说动匈奴和亲的大国媒公刘敬,被红挂彩,华发的鬓边簪花一枝,在前边引导,凤辇两侧是弱柳扶风的两队宫妆宫娥,就这样这支送亲队伍直抵邯郸的赵王宫阙前,接下来的环节,就是等赵王前来替新娘子开轿厢门,再迎入宫中了。在刘敬看来,这时候的新郎官应该早就恭候在那儿了,可是,竟然没人,刘敬不由得在心中蹦出一句话:“这孺子可真是作死啊······”一等三等,气氛有些尴尬了,里面的吕素更是火急火燎,心里升起万千哀怨,咬牙切齿道:“好个赵王,我今天出阁在轿厢里依礼不能出声,你竟敢这样来怠慢我,等我们成了夫妇,你这个码头我不打开我不姓吕。”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见赵王姗姗来迟,大咧咧上前行了一礼,道:“赵王恭迎新妇出阁。”顿时,鼓乐丝竹大作,将新人迎入洞房。吕素盖着大红盖头,被人扶持,也不知到了哪儿,反正最后才停下来,猜测是到了新婚洞房了。这时候,她的眼前到处都是红朦胧,她觉得这王宫的洞房肯定整个儿都是红烛高烧,锦绣成堆,只是心里又有了惶惑,怎么就听见赵王只是敷衍了一句,就没下文了?她想,郎君啊,你是去哪儿了?我这新娘子还等你来挑下红盖头,再在互相凝视中,把对方深深植入终生记忆里的啊。她顿时赶到了被冷落的悲哀,感到了空前的孤单,便紧紧攥住从娘家陪嫁丫头的手,最后,听得那位陪嫁丫头在自己的耳边悄声道:“姑娘夜深了,新姑爷要来了,我得先走了!”吕素就是不松手,但最后她想了一想,还是放开了她的手,道:“那好吧······”
洞房里,新娘子在苦苦等待着自己不来的郎君,那番枯涩凄凉是世间少有的,一次次的不来,自己还要一次次替他说辞,他是赵王,肯定要拿点架子,马上就该来了。但随着邯郸城头的更鼓声声,最后竟然听到一声鸡鸣,她感到帘帷外似乎有了天光,那就说明什么,新郎在新婚之夜是不来洞房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吕素再也忍不住了,她是女孩儿,同样有一个女人的天性,爱多深就会恨多深,更何况她只有十六岁,正是叛逆期。她猛地扯下头上的新娘子大红盖头,一把扔飞,双眼瞪出一丝寒光,怨毒道:“成亲,成个捶子,这亲不结了,赶明儿你看我会不会告诉我姑奶奶吕太皇太后去······”
也不知这吕素会对赵王生出怎样的情杀?吕后会怎样雷霆绝杀赵王,这汉宫接下里会怎样的凶吉纵横,血泪澎湃,欲知后事如何,敬请阅读第六十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