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也道:“前朝若有通敌叛国的,不过株连九族,死状凄惨,但是也解脱了,只有本朝,凡涉及谋逆的,祸及子孙,非要贬为贱奴,凌虐至死,确实太残忍了些。”
汪荃听了,也点头道:“太子毕竟心怀仁善,如今我在文华殿为小皇孙讲经,太子也曾同我们论过此事。”
却说裕翁送别了陈敦,又同阿宝一道回了那家酒馆,就见铺子的半边已经烧成了废墟,绕到后院也找不到店小二,只听他叹气道:“如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宝在一旁听了,便道:“爷爷,今天那人好生厉害,连您都打不过他!”裕翁听了,便道:“他本就出身将门,便是筋骨都比常人强上许多。”后面半句他没再说话,因为他毕竟多年待在闽南,刚才还未曾认出傅勋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一个月前,裕翁携阿宝一道上京,一路假扮卖艺的祖孙来掩人耳目,这一日,天降大雨,江水涨了一丈有余,眼看情势凶险,裕翁只好找一家客栈投宿,正当他两人刚入房门,就见一名黑衣人忽然冒了出来,一手钳住阿宝的脖子,口中道:“劳烦尊驾同我走一趟!”
裕翁见阿宝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没法子只能跟着前去,就见着人带着他东绕西拐,终于到了一处小门,只见门大开着,再穿过一小丛竹林,里头摆着张石桌并五把石椅。
而王攀正坐在其中一个上面,此刻见裕翁来了,便笑着起来相迎,裕翁最恨有人威胁自己,此刻只冷着声音道:“王大人找我来有何事?”
王攀赶忙叫那黑衣人松手,又对裕翁道:“多有得罪。”见裕翁还是不肯理自己,便道:“先前我为您整理的那份名册,不知您用上了没有?”
裕翁听了,便抱拳道:“大人给的名册上人头虽多,可能用的却是寥寥无几。”王攀尴尬一笑,又道:“不是我不尽心,只是圣人力求斩草除根,如此便养废了许多。”
“王大人找我来,就是问这件事么?”裕翁抬头,又见王攀一脸谄媚地看着自己,不由道:“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王攀却拦住他道:“我和先生目标一致,为何不能一起行动?”
裕翁心道:“你想拿我给你做剑,那是不可能的!”变冷笑道:“我说了,无人可用,王大人若真要投诚,请务必拿出一份有力的投名状来!”
王攀听了这话,便笑道:“现如今,我手上倒真有这份投名状!”便把傅勋的事同他说了,不想裕翁压根儿不信,又道:“薄聿一家十年前早就被灭口,如今又从哪里冒出个儿子来!”
王攀便道:“我原来也是不信的,只是我有一日亲眼见了他,发现他和薄聿长得有九分相像,便叫人去查,这才知道了他的底细。”
裕翁听了,眼神将信将疑,便道:“你这般说,我还是不能全信,不过,若是有一副好身手,也足够了!”
王攀便道:“如今他人就住在国公府,凭您的本事,偷溜进去,应该不算难事。”裕翁知道他不敢骗自己,第二日便寻了个机会,借着花匠的身份一探虚实,中间又被个小女孩儿为难了许久,才见到了傅勋,如此才信了王攀的话。
只见他对王攀道:“如今人已经找到,只是如何为我所用,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王攀便道:“我帮裕翁找来得力助手,裕翁也要帮我才是。”
裕翁听了,便‘呵呵’笑道:“好说,好说。”又听王攀道:“我要亲自取元鼎帝项上人头!”
裕翁抽了口冷气,道:“他对你也算不薄…”王攀想到王兆惨死的一幕,以及自己连他的尸身都不得见的凄凉,忽然沉声道:“他的儿子是人,我的儿子便不是人么?”
裕翁听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又道:“只是他疑心病重,满朝文武,除了太子,他谁也不曾真的信任,就算我们联手,也未必…”
王攀便道:“太子可不像他的父亲,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裕翁听了,便回道:“你是说,离间他们父子两人?”
“正是!”王攀站了起来,他知道圣人如今已经有些外强中干了,所以事事才要依仗他最爱的太子,若是太子都不和他一条心了,那他,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汪荃进来授课有方,太子几次来旁听,都觉得他分外有见解,这一日,太子正与汪荃谈到若有战俘,如何处置的问题。
只听太子道:“孤认为,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是我朝子民,何必再屠杀。”
又道:“百姓刚刚经历战乱,正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之际,若是将这些军队充作壮丁,便能缓解饥荒。”
汪荃也点头称是,但他也有担忧,便道:“殿下,他们毕竟曾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如今虽然被我们打败,难免还有造反的时候,有时候确实需要杀一儆百。”
太子听了,就回道:“那汪大人觉得贱奴制如何?”汪荃虽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但既然要博得太子青眼,此刻也只能顺着他来说,道:“微臣认为,祸不及幼童,若罪大恶极,要连坐,也不宜用最残忍的手段,毕竟之中定有无辜之人。”
太子便点头道:“汪大人的想法,倒与孤不谋而合,只是孤先前曾劝过父皇几次,可他却认为我太过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