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担心的是,李君羡没有下死手,有人从旁协助,虽不是他亲手所为,却也多多少少有他的意思,那这段友情就得重新考量考量了。
“既然五郎对命案侦查颇为了解,不妨与我走一遭,看看还有何遗漏之处,说不定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呢?”
“随便!”李君羡说时,已然返回乌头门,解了快马,扬鞭向城南奔去。
见他这般,裴行俭忙招呼柳云生代走一趟长安县懈,紧追其后,骂骂咧咧道:“五郎如今可是嫌犯,乃我长安县令裴行俭,念在朋友情谊,容你去自证清白,五郎可别太嚣张了!”
“就嚣张了,裴郎能奈我何?”
二人急奔至城南之际,已有不少昌乐坊流痞闻风向安化门赶去,一想到刚收服宣义、昌明二坊流痞不久,若是短时间内无法自证清白,难免人心不稳,李君羡忙调转马头,向西行去,只听风中长呼道:“裴郎且先去查看现场,我去昌明坊与杜公言说几句,便来相会!”
裴行俭赶到清明渠时,已有巡城金吾卫把守在外,与柳云生同去寻觅皇甫林川的几个昌乐坊流痞被赶了出来,一同赶到的其他流痞虽说人多势众,也不敢贸然与金吾卫动手,现场保存的还算完整。
县廨差役未赶来之前,无有主簿与仵作相助,裴行俭也不敢轻易翻动尸体,便在宅内宅外游走巡查了一番。被贼人皇甫林川霸占的这户人家与清明渠紧邻,屋后有一小门,可以随时打开,便与取水洗衣,亦有水车滚滚,灌溉半亩菜园,是个极佳的藏身之地,一旦有人发现,便可抄小门,水遁出城,半点踪迹也不留下。
经询问邻居得知,户主姓方,与妻子育有一对儿女,幼子仅七岁,死于灶炉边的箩筐里,想来是凶手与皇甫林川激斗时,父母将其藏匿其中,不想最终还是被凶手发现。
其女儿二十有三,出嫁过一次,不知为何被婆家退了回来,无有子嗣,便一直与父母居住一起,尸体就倒在厢房门侧,一剑封喉,没有半点挣扎过的痕迹,想来是开门时,冷不丁被人刺死,身上也是半遮半掩。
户主方氏背后中剑,穿心而过,仰伏于院后小门,其妻尸体原在水车下方,怕顺流飘走,一众差役赶来后,抬到了就近的菜园。
院中有好几处打斗痕迹,从厢房直棂窗一直打到后院小门,又从小门打到鸡舍,原本膀大腰圆,满脸虬髯的皇甫林川趴在鸡粪堆里,被自己的鲜血,与鸡粪混合成的污血染便全身,脚筋也被凶手事后挑断了,嘴里塞还了不少恶臭之物,连仵作也频频掩鼻。
主簿记载完了现场所有情况,细细阅览一番,不禁道:“凶犯杀人很是从容,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先别心急推敲,仔细勘察,看还有何遗漏之处?”
话音未落,仵作捏着鼻子终于将皇甫林川嘴里的恶臭之物抠了出来,却不小心染在了为新春准备的袍衫上,厌恶至极不禁连连甩手,在场众人无一幸免,连刚赶到的李君羡脸上也莫名沾了几滴,顿时人群鼓噪,喝骂连连。
仵作见状,强忍笑意,频频致歉,挪动之际,鸡舍的瓦片上显出一列用污血汇成的醒目字迹,映入裴行俭眼帘,那字形太过熟悉,以致李君羡也同时发现,二人不约而同近前遮掩。
因为那列字迹虽只写了‘李君’二字,但眼下任谁也会第一个怀疑到李君羡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