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与她而言既陌生又熟悉,她从前白日里也曾偷偷溜进过紫宸殿,只是却是此此的无功而返,从前梦寐以求的不过是能够留在这张床上过夜,为此她还曾惹怒了君颜,如今一切心愿却是实现的如此猝不及防而轻易。
她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但有一点不变的是,哪怕是已经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可独她对他的这份心意,却是丝毫未减。
哪怕是柳家满门灭在了他的手上,哪怕是得知自己与云鸾殿那非比寻常的关系后,一切却还是不曾改变,所爱之心在时间磋磨中只增未减,她无力控制自己的心,更无法抑制喷薄欲出的感情。
黯然伤神一阵,她再回神耳边已能听闻一阵嘈杂之声,平素寂静幽深的宫殿,只会因一人热闹,不作他想,她想到了是谁。
展颜一笑,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出去,却在迈出的第二步后,久久停滞不前。
她已经不是她了,她就也不能做她。
她只能成为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她必然是不会这样雀跃不已的亲迎出去。
满腔的热情被冷水浇淋,她悻悻的退了回来,转身坐在了妆台前,等候热闹传到里边来。
叶宸枫目光搜寻一室,落在了她的身上,抬手制止了怀济的跟随,只身走近了跟前。
他垂眸浅笑,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望了镜中一眼,摇头道:“竟能欣赏着自己的脸出神,为何下地不好好躺着?”
她看着镜中灼灼颜色,眼如飞凤,略一回眸便是潋滟盛情,清晰映出眼前一切,怔怔望他,她有一点心虚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抱你回去。”
他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只自顾的开口,说着便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柳君若闭眼埋首,竟觉喉中哽塞,眼底有泪光点点,却强忍住不曾落在,只紧紧搂住他不放。
她梦寐以求的,曾有人得到的如此轻而易举,又弃之敝履,这让她情何以堪?更让她暗暗生妒。
她想问他,能不能以后只抱她一个?话到嘴边,却觉得不该这样说。
“你只许抱我一人。”
她这样说出口后,心底忐忑不安的等他的回应,双手紧紧攥住他的白衣,却不敢抬眼去看一眼。
叶宸枫眼底笑意氤氲,深成一泓碧水,将她放在榻上。
“难道不是一直如此,除了亦水,朕何曾多看旁人一眼。”
他只觉得这一番生死后,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可他亦是越发的猜不透她的想法了,她的话委实令他悦之,却也让他稀奇。
她知道他的话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但听到心中,依旧是开心不已,他这样说那便算作答应了。
她想知道对于这个身份,他的底线在哪。
于是她缓缓抬眸,没有回避他的再问道:“你要攻打华国吗?”
后宫不可干政,承国后宫经云鸾殿后,更是不会准许,她这样问已是犯了规矩,她想知道他的反应。
叶宸枫想到那日竹林中的情形,他是只顾得与花栖沅周旋,忽略了她的异常,而他也知,她并非是死在花栖沅的剑下,可这爱并不影响他想要报复华国的决心。
“是。”
他眉心微动,一抹幽光掠过眼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的应了一句。
“这些事情交给我便好,你只管好好养伤。”
柳君若踌躇,摸不透他话中意思,不知该不该继续询问,又或者开口说些阻拦的话。
“不必费神这些了。”叶宸枫察觉到她微微变化的情绪,无奈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为何她越发变得越发想入非非。
这样瞻前顾后的样子,免不得让他有些担忧,是否是她又出了什么意外。
柳君若心中一梗,此刻方才懂得了凤兮疑方才话中的意思,他这个身份不是随便能装的像,她当时有些嗤之以鼻,如今方才察觉其中不易。
她让他察觉到了异样,这让她不由得提心吊胆,到底该怎样与你相处才对,叶哥哥?
他在所有人的眼中皆是温雅有度,却饱含距离的,没有人敢在其面前僭越一步,即便是被云鸾殿夺权,手不沾朝政时,也一样没人能敢在紫宸殿外多瞧一眼。
举止风雅而行事狠厉,他的手腕皆掩在霁月无双的光华下,看似平易随和,实则无人走近得了。
曾经的那么多年相处,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始终隔着千万座高山,就算是如今倏而之间转变了身份,千依百顺的站在她的面前,但依旧让她不敢随意靠近,生怕触到了他的逆鳞。
“好。”
她只能如此依言应下,想要接着规劝的话都吞在了肚中,等待着另择良机提起。
他忽而便有些恍惚,微微蹙起眉心,不明白为何竟有怪异之感,缓缓垂眸,他掠过她手腕上浅浅疤痕,目光微一上移,鬼使神差的竟轻轻拂起了她的衣袖,直到看到那腕上一只双金镯。
有些浮躁隐约上心,他放下她的衣袖,叮嘱道:“不要碰到伤处,好好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