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太君转过头来,她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一双看上去有些浑浊的眸子忽然间就亮了起来,犹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盯住了褚三夫人。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阿志会比不上阿钺?”褚老太君的声音透出些不耐烦,她瞥了褚三夫人一眼,冷笑两声:“如何就这般没志气了?不是想着要阿志做世子?自己对自己的儿子都没信心,要我怎么来帮你?”
褚三夫人身子一抖,手指也停住,嘴唇紧闭,有些欲言又止。
“怎了?你莫非不想要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么?”褚老太君变得有些疾言厉色:“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大好机会,若不是那个盛家小姐过来冲喜,只怕是此刻已经成事了,你现儿却犹犹豫豫的,在想什么呢?”
“母亲教训得是。”褚三夫人满脸惭愧之色:“我不多想。”
“楮国公府的世子,焉能是身有残疾之人?”褚老太君手里捻着佛珠,慢悠悠的说了下去:“等花茶宴上阿钺出了丑,我就去与文偃说,让他到二房三房里承继一个过来养在膝下,权充是长房之子……”
“这事情早几年也提过,大伯却是不答应。”褚三夫人有些怅然若失:“这时候如何还好提过继之事?自古以来过继的都是几岁的幼子,说是带得亲一些,阿志都成亲了,只是怕不合适了呢。”
“咱们府里,现儿也没有合适之人。”褚老太君将声音放缓和了些:“若是文偃不答应,我便要去觐见皇后娘娘,为阿志争取这世子之位,现在阿志都这般年纪了,总归得要立为世子才好,否则到了三四十岁才爬上这个位置,旁人听了也会觉得是在闹笑话呢。”
“母亲费心了。”褚三夫人恭敬的赔着笑,不敢有半分怠慢。
“若是文偃答应过继阿志,你也莫要多想,反正你是他的生母,他定然会要敬你几分的。”褚老太君慢慢合上眼睛:“且让我想想,那日该怎么做。”
“是,一切听母亲安排。”褚三夫人绕到褚老太君面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头低下去之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一早就请相士给她算过八字,相士说今年她一定顺风顺水,做什么事情都能成,看起来果真如此。
褚三夫人最大的心事,那就是要将褚昭志扶上世子的位置。
本来她也没肖想过这世子之位,可是随着光阴荏苒,褚大夫人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她这才慢慢的有了这个想法——大房若是无子,总要在二房三房里挑一个来做世子袭爵的,二房似乎不得老太君欢心,指不定这个位置能落到自己的阿志身上呢。
自从嫁进楮国公府以来,褚三夫人安身立命的宗旨便是巴结着婆婆,婆婆说的都是金科玉律,婆婆做的都是对的要赶紧在旁边阿谀奉承,婆婆只要耸耸肩膀,就要赶着上去帮她揉捏,婆婆只要脸色不虞,那便该是自己赔不是的时候了。
嘴巴儿甜,又会看人眼色,褚三夫人自然得了褚老太君欢心。
褚大夫人一副清冷样子,出身比褚老太君还要好,褚老太君有些不愿意与她亲近,总觉得被这媳妇儿比了下去,而褚二夫人却门第太低,简直入不了褚老太君的眼,从这门第来说,褚三夫人却是刚刚好合了褚老太君的心意。
褚三夫人嫁入褚家时,父亲是右副督察御史,从三品的官儿,四十多岁年纪能爬到这个位置,也算是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褚三夫人的母亲出身江南世家,虽然家中已不复当初那般光鲜,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褚三夫人夫人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可是足足带了一船,等及褚三夫人出阁,她母亲也没少打发东西给她,比起褚大夫人的嫁妆,一点也不会逊色。
为了巴结讨好褚老太君,褚三夫人一过门便将嫁妆单子送去了褚老太君那边:“媳妇年轻不知事,就怕自己手脚散漫,管不住自己的嫁妆,还请母亲费心打理。”
褚老太君见着这老三媳妇真是上道,心里头欢喜,又见着褚三夫人嘴巴儿甜,更是喜欢上了几分,对于她的孩子更是看得重几分。早些年褚老太君还在催着楮国公纳妾生儿子承继香火,可慢慢的也歇了这个心思,只将目光转到了褚昭志身上。
“文偃无嗣,这可真是个大问题。”褚老太君原来一直是这般念叨着,到了后来,跟褚三夫人说的却是这般话:“若是文偃再没孩子,那我便让他过继了阿志。”
褚三夫人得了这话心中欢喜,一直在等着褚老太君去提这事,可是这一年年的过去了,也不知道褚老太君有没有去提,楮国公那边半个字都没有说,而褚三夫人这颗心却越发的焦急了些。
而今年可真是顺利,二月初,褚昭钺说要出门访友,一去半年没有回来,她在期间做了不少手脚,这才将褚昭钺的未婚妻给抢了过来给自己当儿媳妇——章太傅的外孙女,吏部尚书的长女,这身份门第,放到外边去能给昭志长脸,同时也能损了二房的利益,真真是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