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吧,他身子本来就弱,你力气那么大,打出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和清明交代啊?”周采薇面『露』忧『色』,仍旧是不同意陈炀舞的打算。但怪力女却不肯罢休,跺脚说道:“把他打残废了才好,谁让他那么过分。你悉心照料了他大半年,把他那该短命的病都医好了,他却连句谢谢都没有,转眼就要把你哄走。这是什么人啊,也就是你心肠软,什么委屈都烂在肚子里。这事就算清明知道了,也会说他活该,不会怪我们俩的。”
原来陈炀舞和周采薇商量的,是报复郭嘉的事。徐州战前,鬼才宿疾痊愈,病态了无,这本该是周采薇的功劳,但郭嘉却丝毫没有感谢的意思,反而一脸冷漠地将少女赶出自己的营帐,说是两人今后可以保持距离。一想起那日,周采薇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她顾全大局,也不好明面上与郭嘉闹掰,只得写了封信给陈炀舞诉苦。谁知自己刚一回来,陈炀舞就把自己拉到一旁,要助她揍郭嘉一顿出气。
这种一根筋靠武力解决问题的办法,周采薇本是满心不情愿的。一来她不想将事情闹大,二来或许她自己也看不出,在那长达半年的朝夕相处中,她早就对郭嘉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否则在她遭郭嘉冷落的时候,也不会那般没来由地,气恼且失落至今。
但陈炀舞毕竟是陈炀舞,她一通生拉硬拽,也还是带着周采薇一路尾随起郭嘉。鬼才一路奔向自己位于太守府角落的偏房,那孱弱的背影竟有些颤抖。他走到房前的树下,从衣袖里掏出一方黄纸,将之展开,借着月光看清裹在其中的五『色』粉末,脸上『露』出一丝有些欣慰,却又难掩绝望的笑容,惨得让人发颤。
就在这时,陈炀舞从后猛得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起一拳,狠狠砸在郭嘉的脑袋上。素来体弱的鬼才哼也没哼一声,翻个身倒在地上,他手中那一纸粉末,也散落在树下。陈炀舞见自己诡计得逞,便拉开周采薇,指着地上的郭嘉说道:“快,采薇,你踹他两脚,咱们就溜,把这小子自己留在树底下吹冷风。”
“等等,炀舞!”周采薇拦住陈炀舞,自己蹲下身来,顺手抓起一把撒在郭嘉身上和地下的粉末,放在指尖仔细看看,又用鼻子嗅了嗅。忽然,她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满脸都写着震惊与不可思议,失神地呼道:
“五……五石散!”
虽然不知道五石散是何方神圣,但见周采薇如此大惊失『色』,陈炀舞也不由得担忧地问道:“五石散?那是什么东西?”
周采薇将自己手中的五石散胡『乱』地抹在地上,『揉』着脑袋,一副痛楚模样地说道:“是一种毒品,由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混合而成,初服用可以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甚至能够抑制百病。但人一旦沾上五石散,就会很快上瘾,一日不服,浑身上下都会颤抖不已,甚至口吐白沫,昏死过去。长久服用的话,就会慢『性』中毒,五脏六腑逐渐衰竭,直至……心力交瘁而死。”
“原来……原来他是用五石散来作出自己病愈的假象,好让我相信自己真的医好了他的宿疾。可他……可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和我划清界限?”
“你就这么……这么地讨厌我吗,郭奉孝?”
说到最后,周采薇的声音从颤抖到哽咽,直至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地大喊。陈炀舞虽然头脑简单,但此刻也算是清醒,不至于会觉得向来深谋远虑的郭嘉,会以自己的『性』命来和周采薇划清界限。况且,他根本就没有与周采薇划清界限的理由,半年以来,两人虽日日斗嘴,但任谁也看得出,他们彼此之间,是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正蠢蠢欲动。
即便是她这番拉周采薇去报复,也是觉得郭嘉变了心,亏负了周采薇的少女初恋,才气不过要替闺蜜讨还公道的。谁知这一路尾随,竟探出鬼才这一惊天的秘密,如今周采薇痛哭失神,陈炀舞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轻拍闺蜜的肩膀,说道:“采薇,我们先把郭嘉扶进屋里,等他醒来,再和他分说吧。”
周采薇虽心痛不已,但也还不至于失了方寸,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拿出手帕拭了拭泪,抽噎着说道:“炀舞,帮我把他抬回屋里,等他醒过来,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郭嘉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醒转过来,『迷』蒙之间,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疼得本能伸手朝半空一抓,却握住一只温润细滑如玉葱般的手。郭嘉睁开双眼,却见是周采薇坐在自己床边,两眼早已哭得红肿,哽咽地对自己说道:
“郭奉孝,你到底……有多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