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燎所言,冉为又何尝不知,他默默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朝城上喊道:“城中可是『乱』武军在?传话给大少爷,我是衡天军冉为,有几句话非说不可。”
衡天军兵临城下,又是翟燎怒吼,又是冉为求见,一来一回,城里的『乱』武尊者等人早该知晓。花将军话音刚落,城楼上便出现并肩而立的七个身影,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有的曾有一面之缘,有的不知从何而来。
站在正中央的人自然是一身墨羽大氅,目光深邃不可测的『乱』武尊者首领罗孤。他左右各立着四位风华绝代的少女,分别是夏未央、高卿言、孙绯衣与一见钟情追随『乱』武的孙尚香。而立于最边缘的是一文一武,武者是前几日才碰过面,杀死杨奉韩暹嫁祸给衡天军的徐晃,而文者一袭灰衣,面『色』惨白,却又阴笑得让人浑身寒战,冉为并不认识。
若是让翟燎得知,此人就是之前劝李傕郭汜进京的毒士贾诩,也是一手酿成蔡文姬梦魇的罪魁祸首,恐怕他又会暴跳如雷,怒火滔天。
四位『乱』武尊者,两名『乱』武侍一齐登场,冉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尽力平复心情地说道:“大少爷,三位小姐,别来无恙。”
居高临下,罗孤将双掌摊在石砖上,冷笑一声,说道:“你是阿临的三弟……冉为吧?别来无恙。”
两句不疼不痒的问候,背后却是各自掩藏的心机。冉为的额角冒出一滴冷汗来,他又深呼吸一轮,说道:“不知大少爷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会占据西都长安?”
“这是『乱』世,我攻城拔寨一路至此,占据长安又有何不可?”罗孤又是一声冷笑,他的目光中尽是桀骜与轻蔑,让冉为心里愤愤不平,他又反问道:“我倒要问问你,济北距长安千里之遥,你又是为何跋山涉水,兵临我的城下?”
听见罗孤将长安称作自己的城,冉为不禁有些恍惚。即便清楚对方是明知故问,他也仍是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说道:“之前天子自长安东归洛阳,李傕郭汜沿途围追堵截。大哥他命我们衡天军一众西征救驾,于荒弃的东都护住圣驾,击退西凉军,并一路追杀李傕郭汜两贼,直至长安。”
“哦?那可巧了,我兵至长安之时,刚好遇见李傕郭汜的败兵,就顺手杀了。”罗孤说着,伸手指了指城楼上悬挂的头颅,说道:“首级在此,你若是想要,尽管拿去。反正这除贼的功劳,我也并不稀罕。”
『乱』武尊者言语轻蔑,句句都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模样。但冉为想要的可不是区区李傕郭汜的首级,而是眼前盛景无限的长安城。他皱了皱眉头,又说道:“大少爷,大汉天子如今急需回都长安。你与大哥都是诸葛太尉之子,汉室忠良之后,不知可否为圣驾行一方便,让出长安城来?”
虽然花将军开门见山,但罗孤仍旧只是挑了挑眉,蛮不在乎地说道:“呵,小皇帝不是自己费尽心思逃离长安,东归洛阳的么?君无戏言,如他这般朝秦暮楚,哪里还有半分大汉天子的威仪?”
“我『乱』武军打下的城池,都是众将士们一血一命换回来的,绝不会轻言退让。你回去告诉小皇帝和阿临,这座长安城,从此归我罗孤所有,任何人都别想夺走。”
话说到这里,城楼上的孙绯衣与徐晃甚至还拔剑出鞘,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冉为还是不死心,又搬出周临来,说道:“大少爷,你有所不知。如今衡天军已迎奉天子,但东都洛阳残破不堪,济北左右又无可作为国都的城池。为今之计,只有还都长安,才能够容下大汉朝廷,否则就算是大哥,也束手无策。还请大少爷体谅,将西都归还,衡天军他日必会以更为广袤的领地,奉为酬谢。”
“定都长安?阿临不知道吗,衡天军在如此形势下,这是下策中的下策。”城楼上的罗孤忽然变了脸『色』,用一副严厉模样望着冉为,说道:“你们攻下了弘农、宛城,虎牢汜水,以这些地方作为屏障,重建洛阳为都是最好选择。就算将济北等城大修一番,也可把天子牢牢把握在你们的腹地,牢不可破。长安?北有匈奴鲜卑,西有马腾韩遂,南有刘表袁术,三面环敌,衡天军兼顾得来么?”
从战略角度上来说,洛阳确实比长安要优渥得多。但冉为现在所考虑的,是重建东都的登天之难,与天子百官的动『荡』不安。他望向徐晃,灵机一动,又说道:“但是大少爷,据我所知,『乱』武军进兵长安,并非偶然。之前在长安洛阳道上曾与贵部徐晃有过一面之缘,他刻意杀死本该生擒论罪的杨奉韩暹,又口口声声说『乱』武军直奔长安来,我敢问大少爷一句,这一举一动,究竟意欲何为?”
“放肆,这是你该问的吗?”还不等罗孤回答,他身旁的孙绯衣就先开口怒斥了冉为。而这位大少爷却是抬手示意妹妹住嘴,兀自冷笑说道:“杨奉韩暹?他们自是该死,而且也不该活到生擒论罪的那一日。无论是杀这两人,还是占据长安,对阿临,对你们衡天军而言,都百利无一害。”
“阿临他啊,向来『性』情软弱,难免优柔寡断。我这做大哥的,偶尔也替他做些决断。至于我如此做的理由,你们日后自会明白,总之都是为阿临好,毋庸置疑。”
“你!”听完罗孤模棱两可而又厚颜无耻的回答,冉为和翟燎都按捺不住,异口同声地怒斥了一句。但罗孤的目光也在此刻变得锐利起来,他双手抱拳,对城下的衡天军说道:“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问的也够多了。冉为,长安已是『乱』武军的城池,我一寸土地都不会退让。趁早挥师回济北去吧,若再纠缠不清的话,休怪我——”
“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