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向上追溯一段,驿馆王芷兰房间里,正当少女面对满桌鲜味,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陈到突然从她身后走过来,伸手按住她的筷箸,道:“不能吃,这饭菜里被人下了蒙汗药。”
“是谁下的?”身在江东,王芷兰对他人的算计并不惊讶,她甚至头也不回,只放下筷箸,安之若素地问起。而陈到则是顿了一下,道:“还不清楚,我只看到后厨的下人在饭菜里下药,并不知何人指使。”
“既然下的是蒙汗药,那我中招之后,主谋或早或晚,都必定会现身?”王芷兰略加思索了一下,复又拿起筷箸,夹了一口鱼片放入口中。陈到震惊不已地瞪大眼睛,道:“又要胡来?”
王芷兰噗嗤一笑,她站起身来,朝陈到抛了一个媚眼,道:“这不是还有你在,我就有恃无恐嘛,陈叔至?”
“今晨在讨逆将军府里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但究竟是谁对衡军敌意至极,我却非要揪出来不可。”
这就是王芷兰的布局,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她本想将敌视衡军的幕后黑手从江东揪出来,交由孙策周瑜处置,但在听罢孙权的话以后,她却闻知了更为令人惊怖的阴谋。不论是这阴谋的内容,还是孙权的身份,都让她动半分不得,无奈之下,只好唤陈到登场。
躲藏在房间暗处,陈到早就忍不下孙权的所作所为。直至王芷兰的藏在床榻里的右手打出暗号,他才暴起而出,携带满腔的怒火与愤懑,狠狠一拳砸在孙权脸上。
即便是江东之虎的次子,霸王的亲弟弟,孙仲谋于武道一途,也仍是毫无建树。时候在程普黄盖等老将的教导下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偶尔防身尚可,但面对陈到这般高手的暴起发难,却是绝无半分还手之力。
只听“嗷呜”一声惨叫,孙权被陈到一拳打飞了出去,撞到后墙,头晕目眩。待他瘫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只看见一柄弯弯折折的利剑横在自己脖颈前。陈到一双鹰目死死瞪着孙权,而床榻上的王芷兰,望他的眼神已再无惊惧,波澜不惊。
聪明如孙权,也该是猜得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乌青的右眼,啐一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地道:“王芷兰,你算计我?”
“彼此彼此而已。”瘫软在床榻上,王芷兰长舒一口气,淡淡地答了一句。而孙权则是突然仰大笑起来,猖狂不已地道:“哈哈哈哈,我险些忘了,你算计我又如何?这里是江东,是我孙家的地界,你又能奈我何?”
一声浅浅的叹息,王芷兰冷眼望向孙权,道:“我是奈何布局你,但能奈何你的人,该是已经到了。”
就在王芷兰话音方落的那一刻,房门突然被人轰然撞开,孙策与周瑜破门而入。霸王环视了房间一番,顿时怒发冲冠,冲向孙权暴吼道:“仲谋,你在做什么?”
“大……大哥?”任孙权想破头皮,也未曾料想过王芷兰会将兄长孙策唤来,抓自己一个现行。还不等他解释诡辩,孙策已揪起他的衣襟,狠狠地一拳打在他腹间,口中骂道:“我让你送王姑娘回驿馆,你却在谋划什么龌龊的行径?雾的账我还未和你清算,你倒越发有恃无恐了起来,是不是?”
“我……我都是为了江东,和大哥你了也不明白!”在孙策的面前,孙权就如同一个寻常人家做错事的孩子,扯开嗓门为自己狡辩。这也难怪,孙仲谋年方十七八,比衡众还要上几岁,怕哥哥也是难怪。
但才如此年纪,就有这等心机和权谋,着实让王芷兰汗颜。
身为兄长,孙策可不管弟弟编织了怎样一个骇人听闻的阴谋诡计,他只看到自己的弟弟做错了事,为孙家抹黑。怒不可遏的他一拳一拳地打在弟弟的身上,嘴里还不住地道:“为了江东?为了江东你就可以勾结雾,残害江东那些无辜少女?为了江东你就可以觊觎王姑娘。给堂堂子使者下药?老子为了江东出生入死冲锋陷阵,是为了让你和家人们活得更自在坦荡,不是为了让你打着江东的幌子,为所欲为!”
沙包大的拳头一刻不停地砸在孙权的身上,霸王恨铁不成钢,几乎要将他打死才肯罢休。突然“噗”得一声,孙权吐了一口鲜血在胸前,一双眼睛紧紧望着孙策,冷冷地道:“大哥,你不懂我。”
“我不懂你?我是你大哥!”孙权的话语,似乎从哪里刺激到了孙策,霸王变得更加愤怒起来。原本他还把握着分寸,绝不打脸,如今却又起狠狠一拳,砸到孙权的嘴脸。这一拳直将孙权打得几乎晕过去,霸王又累又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手里攥着孙权的衣襟,道:“公瑾,你照看好王姑娘,我把仲谋带出去收拾。”
在孙策痛揍弟弟的时候,一旁的周瑜早就将蒙汗药的解药取来,交给王芷兰服下。喝过蒙汗药过后,王芷兰身上逐渐又有了知觉,她在陈到和周瑜的搀扶下坐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望着这两兄弟的对峙。
孙策将照看王芷兰的任务交给周瑜后,不再啰嗦什么,只是揪着孙权,走出门外。驿馆里不时传来霸王让行人不许多看的叫骂声,周瑜叹息一声,对王芷兰道:“王姑娘,此番是仲谋对你不住,瑜在此替孙家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