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之战的第一夜,吕布军那里士气低落,几可以一蹶不振来言。而联军那里虽目睹鬼神的崩溃,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周临为吕布所伤,佘闻人与赵云在决斗中耗尽了心血与气力,而翟燎更是被张辽一刀劈开了脊背,几乎垂死。
回到大营后,周采薇忙前忙后地为同伴们包扎疗伤,奔来跑去汗流浃背,看得郭嘉心疼不已。好在高卿言过来,亲自接手周临和佘闻人以及赵云,才让周采薇得空,亲自去处理翟燎背后的恐怖创口。
医帐外间,周临赤裸的上身缠满绷带,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他白日里逞强要和吕布过一招,结果被鬼神一戟打裂了几根胸骨,又固执地追了吕布好几里山路,全然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周采薇在内间,为翟燎处理伤口,不让同伴们大声话。她才刚埋怨了周临许久,换高卿言来接手,身为长姐的她也忍不住要两句,低声言道:“从来都是如此,只会逞强,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时候和老虎掐架,和豺狼斗狠,哪回不是被吓个半死被大哥救回来?也就是二姐不在,她最看不得你流血受伤,还不要心疼死。”
“知道了知道了,三姐。我又不是孩子,手底下还有几十万大军呢。”三姐的家长里短听的周临耳朵都起茧子,他无奈地皱了皱眉,强作解释道:“两军交战,吕布杀过来,我连一招都不接就退避三舍,输三分气势。”
“你被人一招从马上打下来,赢了几分气势?”高卿言白了少年一眼,擦药时故意多使了几分力,惹得周临嗷嗷叫唤,她不动声色地将弟弟周身包扎好,道:“再者,你就是苍颜白发,只要我们四个还在,你也依旧是孩子。”
“三姐……”周临颇有些幽怨地嘟哝了一句,诚如高卿言所,不管周临远离乱武山多少年,他在罗孤等人眼里也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意气风发,权谋诡诈,宏图霸业,回到他们这里,都不过是孩子般的玩闹罢了。
周临与高卿言之间的对话,旁人是从来插不进去的。医帐外间除却同伴间低沉的交谈声,伤者浓重的呼吸声,还有郭嘉走来走去地踱步声——诚然,自从周采薇推着翟燎进去内间,他就一直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时地开口道:“采薇他们怎么还没出来,翟燎的伤到底要不要紧?”
“你安静些,采薇姐正忙着呢,交代过少两句。”一旁的荀攸拍了拍鬼才的肩膀,挑了挑眉毛,又问道:“话你是在担心四将军呢,还是担心采薇姐呢?”
听了这话,郭嘉激动地停在内间门口,指着里面控制不住地道:“我当然是在担心采薇,翟燎像铁打的一样,怎么会有事?采薇从回来到现在,一刻也没歇过,一口饭也没吃,她的身子不会垮啊!”
“郭奉孝,你给我闭嘴,吵都吵死了!”郭嘉话音刚落,内间里一包草药就砸了过来,正中他的后脑勺。内间里周采薇吼过他一遍,还不解气地嘟哝道:“自己病恹恹的走路都要我扶,还担心起我的身子了。”
看着轻揉后脑勺却又无可奈何的郭嘉,荀攸拈了拈胡须,意味深长地道:“儿女情长,真的会让人迷失自我啊。”
听到这句话,郭嘉狠狠地瞪了荀攸一眼,终是什么也没出口。
不过多时,医帐内间的帘门被打开,周采薇费力地推着翟燎出来。四将军赤裸着上身伏在医车上,脊背一层一层缠满了绷带,露出了殷殷血迹。不过他也着实是铁骨铮铮一条汉子,意识仍旧清醒,在医帐里却咬着牙僵持,一声也不吭。
一见两人出来,众人就都围了过去,对着翟燎嘘寒问暖,郭嘉想进去给周采薇擦擦汗,却是挤也挤不进去。周临不顾自己的一身内伤,焦急地问道:“采薇,公烈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
“再要紧的伤,经本姐之手,都不要紧。”周采薇从被人群阻隔的郭嘉手里接过丝帕,拭了拭脖颈间的细汗,又擦了擦双手沾染的血迹,道:“不过还是公烈哥身子骨硬,这么重的伤连牙都不咬一下的。但张辽也真下得去手,这刀伤不要百八十日,也要一两月才能痊愈得了。”
“他当然下得去手,砍起老子来眼都不眨一下。”翟燎不仅意识清醒,连抱怨起人来也脸不红气不喘,甚至生龙活虎地对周临道:“大哥,我这伤不打紧,你可千万别把我送回洛阳去。文姬的父仇还未报,张辽这笔账,我也要亲自和他清算。”
提起张辽,他与高顺诚然是衡军众人的一块心病。两人与衡军是战场相交的好友,人人都盼望着与他们做同伴,人人都不想让他们死在自己手里。但他们又偏偏秉持自己身为武人的道义,至死不休地追随着鬼神。
众人不知翟燎所的算账是要生死相搏,还只是友人间的刀剑来往,所以谁都未曾一句话。倒是储靖先开了口,长叹一声道:“他要是手下留情,倒不是张文远了。放你过去,就是对自己的主公吕布见死不救,他做不到,高顺也做不到,这是他别无选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