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面上亦陡生不悦:“祝夫人,这话怎么说的?先前您一再来寒舍说要把婚事延后,也不曾考虑过会误了小女,如今已然拖到现在了,不说尽快迎娶小女,反而要来退婚,哪有这样的道理?”
祝氏心知自家理亏,有些话她一个知书达理的妇道人家又说不出口,一时语塞。
阮二叔接话道:“实不相瞒,程老哥,实在是我这侄子太混账!他看上了一个勾栏妓女,被迷得神魂颠倒,愣是要娶她过门,根本不把家里给他定的婚事放在眼里。家里人打骂不过,关都关不住他,没奈何,只好来与您商量,退了这门亲事,免得连累了令嫒这么一个好姑娘。”
程启听罢心里不是滋味,关于阮才爱寻花问柳这一点,他以前也有所耳闻,但是像阮家这等大户之家出身的公子,惹下点风流韵事也不足为奇,他想兴许以后成了亲便也就收敛了。没想到他竟闹到这种地步,居然要娶勾栏女子过门。
这叫他女儿嫣如如何自处?他心疼女儿,真恨不得当下答应退婚,再斥责阮才一顿。
可转念一想,女儿已经虚岁二十了,因着阮才为父守孝一直耽搁了三年半。前三年,程启念在阮才一片孝心,也不再计较,可这半年是阮家好言相求他这忍下来的。
如今阮家一句话就要退婚,这传出去以后让嫣如怎么还能找到好婆家?这不生生耽误了女儿吗?
陆氏听了阮二叔的话,怒从心起,质问道:“前些日子,祝夫人不是还说阮公子要日日潜心读书,准备明年的科考吗?怎么都读到勾栏妓院去了?”
阮二叔面色一窘,讪笑道:“都是这混账东西瞒着家里去的,实在是惭愧惭愧。”
程启拉了拉陆氏的衣裳,示意她坐在一旁,又对阮家众人道:“老夫只问一句,阮家会让那女子过门吗?”
阮三叔回道:“我阮家怎能让那种女人过门?阮才若执意要娶,就把他赶出阮家!”
祝氏也附和阮三叔:“我是决不会让她过门的。”
阮才听了摸了摸鼻子,紧抿着嘴没作声。
程启道:“既然诸位有这般态度,那不如这样:阮公子与小女的婚事照旧,至于那个女子,阮公子若实在放不下,就养作外室。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无不惊讶。
陆豫震惊地看着姑父,不想姑父竟然能容忍得了阮才这般不齿行径,竟还欲将表妹嫁给他。
陆氏倒有些明白自己丈夫的用意,他这也是为了女儿着想。无法,有些事,只能忍一忍了。
“这……”阮家两位叔叔和祝氏皆面面相觑,一时不好答言。
退婚一事是前两日阮才肿着一张脸回家之后提出来的,阮家无人赞同,但阮才扬言不退婚他便性命不保。阮家人吓坏了,追问他原因,他又死活不说。只让祝氏叫上家中长辈,一定来程家把婚退了,理由全推在他头上。
程启又道:“阮公子到底是个识礼孝顺之人,再者有诸位长辈看管,日后他成了家,想必也会收心的。”
阮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听程启这话,心焦不已:这可不行,这婚要是退不了,我还活得成吗?
他可没忘记沐荀那柄利剑的寒光!
“嘭”地一声,他突然一拳重重砸在几案上。
屋内众人尽皆愕然,都齐齐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