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笑了,拉着许元景进到偏房,抱出那日在清音阁之中,机缘之下得着的那把,圣手乐师亲制之琴。
许元景看一眼琴,目光凝在赵长茹面上,眉心不觉收紧,“你果真会?”
赵长茹轻笑一瞬。
“铮——”一声清响,打在许元景心上,让他不由得心一紧,曾数夜辗转难眠生出的猜疑,在此时呼之欲出,搅得他心神不宁。
院子外忽而又是一阵狗叫,比之先前那对小夫妻上门时的,更响彻更凄厉,就连那马儿也似受了惊一般,踢着马蹄躁动不安,响鼻更是一个接一个,打得急促而惶恐。
紧接着便是篱笆小门,被蛮力撞破的声音。
各家小院设的篱笆小门,为的是圈住自家养的禽畜,挡住别家的猫狗,所以皆只以竹篾搓成的扣,将篱笆小门挂扣在篱笆栅栏上。
谁若是要去别家的院子,不甚亲近的,在院子外喊人,亲近的,便可自个儿取下那竹篾搓成的小扣进到院子中。
因着许家并未养鸡鸭,没啥可防的,那篱笆小门开关随意,先前并未合上,所以那对小夫妻,直接便进了院子里。
但那俩人走时,殷勤周到至极,不让赵长茹与许元景相送不说,还心细万分地将篱笆小门给带上了,连那竹篾搓成的小扣,也给挂在一旁竖插着的竹桩上。
既然那竹篾搓成的小挂扣,是可以轻松被取下的,寻常有人想进院子,用不着硬生生地闯,便也不会弄出这般大的声响。
赵长茹心头一紧,一瞬抽回方才附上琴弦的手,与许元景对视一眼,寻声奔出偏房去查看情况。
院子外迅速聚拢一群闻声赶来的村民,见着院子中的景象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孙芬芳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立在许家小院之中,手里还吓人地提着一把尚在滴血的菜刀!
“孙芬芳你要干啥?”
“你发啥疯?快把刀放下!”
“……你还想杀人不成?”
孙芬芳举着滴血的菜刀,仰天笑得狰狞又癫狂,“是!我就是要杀人!我要杀了赵长茹这个贱人!”
众人闻言唏嘘不已,连声又劝又骂。
“赵长茹咋得罪你了?你便要杀人!”
“你会被刘莽那畜生污了身子,是你自个儿起的坏心,咋还怪上赵长茹了呢!”
“对呀,这事怪不着赵长茹的!再说了,你爹还偏袒着刘莽那畜生,不愿意为你出头讨公道呢!”
听着众人为自个儿说话,赵长茹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害怕。
这孙芬芬已经是神志不清,疯癫发狂的状态,让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怕是更要受刺激。
果然,孙芬芳手里的菜刀,舞得更起劲儿了,直指着赵长茹,目眦欲裂,银牙咬碎,“贱人!我要杀了你!”
赵长茹心一抖,柔声安慰道:“芬芳妹子,你冷静些。”
孙芬芳挤着喉咙,发出如同鬼魅一般,嘶哑难听的声音,“你叫我冷静?哈哈哈——”
她笑得狰狞至极,瞪大的双眼之中,恐怖的血丝裹覆着眼球。
“休想!我要你死!要你当场死,死在我刀下!死在我面前!”
孙芬芳疯癫嚷着,举着菜刀便冲向赵长茹。
众人脸色大变,连声惊呼不已。
要命!这孙芬芳竟真要杀人!
“杀人啦——”
赵长茹下意识要躲,也确信自个儿能躲过。
突然!
“夸嚓”一声。
是敞口粗陶碗,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赵长茹仓皇看去,便见八顺从厨房里冲出来,一脸英勇正气模样,举着这手里的碗,往孙芬芳身上扔。
六福呆在厨房门边,双手保持着外伸的姿势,显然是想拦住八顺,却没能拦得住。
孙芬芳被碗砸中膝盖,脸色立时变得更加狰狞,手上带血的菜刀,刀口一转便对向了冲出来的八顺。
八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但没被孙芬芳的模样吓着,竟然还卯足了劲儿,小牛顶角似地冲向孙芬芳。
赵长茹见状,呼吸一紧,连忙扑过去拦,但已经晚了。
八顺落在了孙芬芳手上。
“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
八顺挣扎着,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却一丝恐惧之意也无,如同最勇敢的武士。
孙芬芳用胳膊勒着他的脖子,拿滴血的菜刀在他小脸边上来回比划。
许母听着动静,从里屋扶着墙寻出来,见着如此情形,吓得心神俱烈,腿软地坐到地上,凄惨呼喊道:“八顺——”
六福先前本也是要奔去,将冲出来的八顺,拽回去护着的,却还是迟了一步,眼见着八顺落入孙芬芳手里,他自知自个儿有几斤几两,不敢贸然上前强抢回八顺,怕他不小心搅了乱惹怒孙芬芳,反倒害了八顺。
那疯婆子手上滴血的菜刀可不是假的!
见着许母瘫坐在地,六福连忙小心挪去顾着。
院子外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孙芬芳!你把孩子放了!”
“你这个黑心烂肝的,没害成赵长茹,是老天爷开眼,不让你造孽,你竟不知悔改,连八顺也不放过!真是没得救了!”
“对!没救了!连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亏你还有脸拿刀上许家来找赵长茹的麻烦,被刘莽那畜生污了身子,竟还不要脸的活着!”
“……该死的是你!”
众人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孙芬芳脸色变得更难看,横在八顺脖颈下的手,生生地往八顺肉里掐。
八顺霎时疼得脸色发白。
“孙芬芳!你把孩子放了!”
赵长茹瞬时冷了神色,一双眼霎时冰寒一片。
孙芬芳将刀抵在八顺脑门上,反问道:“放了?”
她忽而癫狂大笑不已。
赵长茹皱眉,目光死死锁在孙芬芳手里握着的,瞬时可能会劈开八顺脑瓜子的菜刀。
她的行动速度在空间中得到提升,想要在孙芬芳手上夺刀应当不成问题,可她并没有实战经验,且那刀离八顺那样近,一步小心便有可能戳着八顺的眼睛,或是削掉一块脸上的肉……
赵长茹不敢冒险。
八顺还只是个孩子,哪能遭得住这样的罪!
孙芬芳偏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讽刺道:“赵长茹,你别假惺惺了!你以为装好人,谁都会忘了你从前做的恶事?这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