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又怔怔地坐着不动了,看着前面的酒盏,面庞无悲无喜的,完全猜不到在想些什么。
沈梦残见状,无语了会儿,也不再逼他,反倒和银鱼说起了话来。
问他来蜀山之前是在哪儿,肯定不是在雷雀宗吧。
怎么无声无息从雷雀宗跑出去的。
本事不小啊。
也许银鱼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拉家常的,但对方是沈梦残呀,他只能无奈的开口答话。
而答着答着,原本那些充斥的愤懑和无处安放的委屈突然就悄悄散去了。
在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发现时,自己的语气就已经平静下来,有时还能被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金仙上尊逗的哭笑不得。
气氛就在赵烟芜惊喜的眼神中渐渐缓和与安宁下来。
而沈梦残也早就注意到了银鱼身边的这个女孩。
她可是没露掉那一直紧抓着银鱼衣袖不放的动作。
由此可以看出来,两人的感情肯定极好,尤其银鱼居然就这样任她拉着,那她对他而言肯定是特殊的存在呀。
沈梦残也能算得上是看着银鱼长大的了。
他的性格,她还是清楚的。
什么时候他竟然能让人这般亲昵靠近还不排斥的?
这女孩不一般啊。
只是,她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沈梦残看向赵烟芜的眼神顿时就特别了起来,可看着看着,她却突然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去。
当接触到了那双没能及时躲开的圆圆大大的眼睛时,沈梦残忽然微怔,但当她想再仔细看看时,那眼睛却已垂下,只留了一个头顶给她。
这怎么能行?
沈梦残手放在桌案上就要起身坐到那边去,但她才刚发力,人就被一股力道给按在席上,不能起身。
你这什么意思?
不用说话,沈梦残转身朝日桑上尊望去,对方也很简单的回答:你就坐这儿,你在,阿离会放松一些。
一个大白眼就要送出,可明显有人比他们还要等不得了。
“晚照上尊,我要的人就在那儿。”
平地一阵飓风突起,紫荆花的花瓣在风中被吹散。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之前其实已经很明确那是哪儿了。
九溪身子又是一僵。
可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日桑上尊和沈梦残身上,而且刚刚在他们二位走过去后,众人都以为怀已会自己住嘴,不再提及这事。但没想到,果然是道门中人啊,独身在蜀山之内,还敢捋人家金仙上尊的虎须?
胆气着实让人佩服。
不过下场嘛,那就没几人看好了。
毕竟世人可能皆惧于你道门之威,但这里是蜀山啊,可能这世上也就此处还能与道门杠上一杠了。
怀已想再靠着道门的威赫让蜀山退步,让出银鱼?
做梦呢。
现在许多人都已经不看好怀已了。
看向他的眼神也多是在看傻子一般。
这人怕是在其他地方作威作福多了,以为蜀山也会像其他人那般,你一个皱眉,他们便能把亲儿子都双手奉上?
日桑上尊直接弯了弯唇,看向怀已,空气中有一道看不见的灵元飘渺而过。
下一刻,怀已便仿佛被千钧之力重击过般,身子一抖,脸色更是快速惨白起来,退后三步便直接跪了下去。而见他只退了三步时,一直看戏的沈梦残就笑了。
“看来准备得还是很足啊,身上有天品至宝护身吧?”
不然就算只是日桑上尊的一道灵力,怀已现在已该道消神似了,哪可能只是退了三小步。
道门看来还是重视此人的嘛。
沈梦残突然就凝目朝怀已看了过去,须臾后明了。
原来是风系单灵根啊,灵根品相还是上品。
如此绝佳的资质,也怪不得道门看重了。
可想着想着,沈梦残的脸色却有些诡异起来,既然是这般难得的天才,那道门又怎么可能就放他一人踏进蜀山,来执行这种几乎有死无生的任务?
除非道门里的那些老不死全智障了?
不可能啊。
“日桑上尊请息怒。”
而就在沈梦残不解的时候,怀已咽下了喉间的血,半跪在地上沙哑道:“家师想要的人不是他,而是……”
怀已的目光慢慢移动,从银鱼的脸上划过,最终落在了他旁边。
这会儿所有人都是一呆,包括九溪在内,脑子里全是轰隆隆的巨响声。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一直极力竭力扼制着自己情绪的银鱼这会儿也愣住了。
他吃惊的转头看看怀已,然后又看看自己身边的方向,这一刻他的脑子里仿佛都是浆糊,完全转动不开。
他实在理解不了啊。
就算怀已的目标真是自己,那也有说常,但怎么可能会是烟芜,赵烟芜!!
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投向了她,包括九溪和商尧。
此时离赵烟芜最近的几人都好似脑袋被人用大斧巨锤了一般,实在是太难接受了,原本以为在他们之中是最平凡的人,这会儿却用铁一样的事实告诉他们,她也不是凡人呢。
能被道门惦记,还舍得派出怀已这样的修士独身来蜀山讨要,说她是普通的弟子怕也没人信。
其他人这会儿都傻了。
而当事人……
赵烟芜在怀已抬手时只是顿了顿,然后就垂下了脸。
旁边九溪和银鱼的惊愕目光投来时,她也感觉到了,但她却没什么反应。
此时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银鱼就一直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那种。
似乎只要他一眨眼,以前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就会被一层层名为谎言的东西覆上,被罩得模糊不堪,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一旁九溪也望着赵烟芜久久不能动弹。
但她比银鱼想的就要简单一些。
她这会儿只是在思考,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毕竟这时的九州之上,还能让道门这般看重的势力着实不多了。
有些直接捧到他们面前,他们恐怕都还懒得看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