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将心思打在了芳华殿身上,余莫卿就不可能会放弃一点能利用的机会了。
那日圣武帝说出决断之时,她便看出惠妃心中的喜悦了,她向来吃的准,如她所料,惠妃和太子一样,向来恃宠而骄,只要对手没有回旋之地,自己就会兴奋过头,最有可能就是这种时候疏忽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只当尘埃落定,还需要考虑什么后事?更何况余莫卿即将打入天牢,根本无法插手调查的人手中,所以惠妃只会更加猖狂。
也正如余莫卿所料,惠妃确实猖狂过头了,甚至也超出了圣武帝可以忍受的范围。
她原本知晓惠妃下毒,并将此事告诉了圣武帝。然而圣武帝却并不以为然,因为惠妃再胆大倒不至于真正毒害到他头上,只当是余莫卿一句笑谈。但只有余莫卿心里知晓,圣武帝何曾放松过警惕,肯定留了心眼,回去也一定会趁机试探惠妃。
所以在此之前,按她所说,傅子文去春花楼找池安联系的那位道士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位道士倒不是江湖上普通的小混混,也不是装神弄鬼的算命先生,而是余莫卿特意联络了一位知晓病理的郎中假扮的,为的就是在宫中有变之时送到圣武帝身边,以免惠妃下的毒真的祸及圣武帝,那可不妙。所以在事态严重之前,她还是希望能保住圣武帝的命来为她的清白作证的,并且在适当是时机让道士引导圣武帝将心思放在惠妃身上。
她既算到圣武帝想要试探惠妃,但一次两次肯定是不足为奇的,毕竟对于一个敢于在宫中蓄养精兵的贵妃来说,普通的刺激怎么会起作用?所以她特意传信给连硕,让他再寻良机。
风水轮流转,余莫卿只知道这一次老天没有亏待她,一切的时机都是那么凑巧的出现了,而她只需要好好把握,便能迎刃而解。
连硕提前找派人已在宫中散布流言,激起惠妃对当年一部分的事情的回忆,而惠妃在余莫卿被打入天牢过后就有些忘乎所以,自以为没有差错,待流言扩散之后,终于想起来警惕,肯定心有余悸。于是立马赶去查看证据,却只发现密室里人去楼空,可想而知惠妃当时的表情有多么惊愕。而正巧此时,圣武帝的身体已经在道士的料理下有所好感,但他自己对惠妃的疑虑也不会消除,剩下的只可能是试探。于是在服侍圣武帝之时,惠妃才会听到那个她永远不想听到的名字,心中肯定更加愤然。
而这一切的消息恰好已经传进余莫卿的耳朵里,她便让人带着两张人皮面具直接到了容雍宫装神弄鬼。
宫人是提前被迷晕了,所以也没人看到内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当时除了两个演戏的人,还有一众看守的门徒随时待命。
而惠妃却是经历了两个噩梦般的梦境,十足逼出了内心那个满目疮痍的过去,并且扒开了她那颗极力隐藏的恐惧的心。她以为那夜所见是假,是梦,可是她内心里对那个女人饱含的仇恨才是真的,她当年下过的毒手也是真的,她再怎么受宠,再怎么昌盛,可是那些被黑暗掩埋的过去是无法消磨的,更无法被替代的。
余莫卿料到惠妃会将气撒在芳华殿里,更可能迁怒更多。只是她未料到结果却是圣武帝药碗中的毒性更大,而趁宫里传出圣武帝龙体病中已经无法见人,惠妃会直接放火烧了芳华殿,其中还不乏被直接下令处死的守宫之人。
此事一出,圣武帝自然没有忍住,立马派人去查。也正如余莫卿所料,圣武帝确实还有最后一份真心,而这份真心,正是寄托在了芳华殿里那副被烧的只剩下一片拐角的画轴上。
在听到圣武帝震怒的消息之时,余莫卿便知晓自己赌赢了,自然是立刻托人又嘱咐那道士,将圣武帝的视线引导到容雍宫。一来圣武帝本就对惠妃忍无可忍,二来又因为证据确凿,趁着此事,立马禁足了惠妃和容雍宫内一干人等,也同时释放了余莫卿,让她亲自查案。
回忆结束,余莫卿淡淡看向坐在龙椅上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但她心中更知晓,这个男人让她查的,何止只是惠妃当年毒害后妃皇嗣之事,更是流言四起里那个最重要的,惠妃是如何觊觎大昭江山的。
“呵,是吗?只有往事吗?”一瞬间,圣武帝眼里一闪而过的怀念和悲悯统统化作云烟,只剩下周身属于帝王的威严。
“圣上之意……”余莫卿抬头,等待着请示。
“余莫卿听令!”圣武帝终于拿出皇家的威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余莫卿面前。
“属下在。”余莫卿低下头,用半只手撑地,她已经做好为圣武帝搜集一切证据的准备。
“容雍宫后妃猖獗,于后宫肆意妄为,纵火犯案,毒害尊躯,其心叵测,现命余莫卿率暗阁门徒彻查此事,惠妃相关党羽悉数控制,所以谋逆之举全部立档,一经查证,立即处刑,不得有误!”圣武帝的声音异常冰冷,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只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令牌,举到了余莫卿面前。
“属下遵命!”余莫卿点头接受了命令,她自然不会违抗圣武帝的命令,毕竟惠妃是她一直想要拔掉的眼中刺,她总不能任由自己受她制约,更见不得自己被陷害。然而她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同样是个铁石心肠,稍有不慎,她也不知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正胡思乱想,又见眼前多了一块令牌,她抬头问道:“圣上,这是……”
“搜查令……哪怕是查遍整座皇城,也要给朕搜出那个贱人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圣武帝冷声吩咐,嘴边的弧度异常冷酷,而那双原本从不轻易发怒的双眸如今充满冷漠的血色,仿佛能将人冷冻在寒风霜雪中,“朕倒要看看,这个贱人敢对朕痛下杀手,还敢背着朕干些什么勾当……”
“是!圣上放心!”听到圣武帝极为森冷的声音,余莫卿不禁诚惶诚恐,双手接过了那块令牌。
“对了,还有一件事……”圣武帝又恢复了平静,眼神隐约闪过一丝不舍,“朕还要你去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