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请讲。”其实余莫卿已经猜出是什么,但毕竟是演戏,她得装到底。
“惠妃猖狂,胆敢纵火,宫内早有流言,说她这么多年来残害其他后妃,更是加害皇嗣……”圣武帝面色阴沉,眼中愈渐浑浊,“余莫卿,给朕仔细查探,这些流言到底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此事……”
“是!”余莫卿答得干脆,但心中却冷笑起来,笑的是圣武帝依旧铁石心肠,即便是为肃清后宫,可是为了他那权位的野心,又或许是心中还挂记着惠妃当年助他登基的“恩情”,他依旧没有说只为芸冉一人而为,哪怕是为芸冉逃回公道。
可是正当余莫卿有此想法,圣武帝清冷的声音突然夹杂了一股愁绪,“尤其是芳华殿……”
余莫卿也是一愣,又偷瞄了一眼圣武帝现在的表情,随后她便明白了。她突然勾了勾嘴角,冷笑和嘲讽并存,令她心绪有些复杂。
她虽赌赢了圣武帝对芸冉尚存感情,可她到底猜错了,圣武帝的感情竟丝毫也不比她所期愿的那般要低,甚至可以说是超过了他对待很多事的感情。
“圣上的意思是……彻查芳华殿原主的死因?”余莫卿心中虽嘲讽一代冷血帝王竟也有如此柔情之时,但却也心生一股怜悯,可是随即她便知道自己又错了。
“德妃生前身负流言,死因也没来得及查明,宫中形势复杂,朕尚且无能保护她,如今想来当年疑点颇多,确实需要重查……朕一直以为,那毒妇再心狠,也做不到如今纵火烧殿的地步。可惜,终究是朕将她想得太简单了……竟敢放过损毁了那副画……”圣武帝神色复杂,脑中却清醒异常,待停顿了一下,才道,“惠妃于朕来说,是不可多得之人,养育太子与三皇子已是不易,她母族在朝中也多为朕所用,光以一宫之事,朝臣也未必想看到如此结果……你查明德妃死因及皇嗣之事,整合了她所有谋逆的证据再向朝臣公开,定要保证确凿无误,否则不以采纳,处刑定会放缓,你该知道她若相安无事后你的下场,所以,听明白了吗?”
余莫卿心头一震,刚才还微微怜悯圣武帝的心突然又坚硬起来,原本还准备为芸冉惋惜的心绪也渐渐消散。看来她终究是把人想的太单纯,也把圣武帝的野心看的太浅了。她以为圣武帝强调芳华殿是为芸冉最后一点私心,却不想说到底圣武帝不过是忌惮惠妃身后母族的党羽势力罢了。芸冉至死将希望压在圣武帝身上,却是在多少年后依旧被这个冷酷的帝王利用,只是为巩固自己的势力,根本就不是为了真心想要给她洗尽冤屈。
“属下……谨遵圣上之命!”余莫卿答得铿锵有力,心中却凉了一半,她倒是多心,亏她还想着替慧娘挽回她主人最后一点尊严,却没想到倒成了这番局面。
但猛然想到芸冉,余莫卿才发现刚才圣武帝口里的称呼竟是德妃?
“对了圣上,芳华殿原主……便是德妃?”余莫卿疑惑。
“嗯……德妃……”圣武帝提起德妃,眼神难得温柔了一点,“当年芸冉不幸,宫中举步维艰,朕尚且无法阻止她,也没能正式安葬,不能让她归于皇陵,宫中风声鹤唳,只能于芳华殿里设以灵位,尊其妃位……只不过,朕封锁了一切与她相关的消息,宫中便也不再提起了……”
“原来是这样……”余莫卿虽听了圣武帝的解释,明明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不知怎的眼皮反倒跳了起来。
她倒是没想到芸冉竟然就是当初三皇子口中那个与皇后死因差不多的妃子,而更凑巧的是,德妃正是六皇子的母妃。
想到这儿,余莫卿不禁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晃动,那六皇子岂不是就是那个被暗阁记载,于当年芸冉一事中受伤最重,不禁失去母亲,更是身负流言的皇子烨吗?
可是她明明知道六皇子名字是叫邢天灏,因宫中有言他命里缺水才取名灏,这又是为何?
余莫卿想不通,暗阁的密簿上并没有关注这位皇子的后续,却不想再到大众面前,六皇子已完全不是那年幼之时受人胁迫,被谣言唾弃的那个少年了。
余莫卿对六皇子并不了解,在很多事上也对这位皇子没有过多的关注,如今出了这种事,她也不知道六皇子会做何感想。但出于矜持,余莫卿也不可能将六皇子的过往巨细无遗的询问圣武帝,说到底也是皇家的事,与她一个外人也没多少关系。她还是办好分内的事就行,毕竟她更关心她什么时候才能跳出皇城里这场风云的漩涡,与永夜早点归隐一处,过自己悠闲的日子。
“怎么,你倒是对她感兴趣?”圣武帝不禁发问,刚才还带着怀念的眼神又转变成警惕,对余莫卿的发问产生疑惑。
“属下并不知晓这位娘娘,只不过圣上提及芳华殿需查不误,属下也就留了个心眼,还望圣上原宥属下多心。”余莫卿不慌不乱地解释道。
“六皇子对她母妃极为敬重,想来出了这种事,他心里定也不好受吧……你倒是尽快查明事因吧,免得朝堂受之影响……没什么事便下去吧,朕乏了……”圣武帝不经意提了几句六皇子,又转身又回到了龙椅上,继续看起桌上的奏章和公文。
“是,属下告退。”余莫卿点了头,便起身退了下去。临走的时候她还在想,比起美人,圣武帝到底是更关心他手中把持的那个万人之上的皇位和权势,其他的,又怎么可能令他分出半点心呢?
一阵唏嘘,余莫卿已经退出了御书房,趁着她要离开,福大监的声音却应声响起,“暗主留步!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