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圣人。”
睁开沉重的眼帘,皇后觉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依然想睡。看了下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眼前的殿室一片黑,只有外间有着灯光。
伸手被扶着起来,皇后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申时初。”贴身的宫女声的回答着。
“怎么都这时候了?”
本来只是皇帝批阅奏章感觉累了,想歇一歇眼睛,在崇政殿后殿的东厢睡片刻,现在却一下睡了一个多时辰。
“圣人为国事日夜忧劳,所以才会睡得沉些。”
皇后向外望了望,只能感觉外面的阴暗,申时初的天不该黑成这样。
“这天光不像啊。”她问道。
“快下雨了。云沉沉的。”宫女问道:“圣人,要梳妆吗?”
坐梳妆台前,皇后还是没什么精神:“简单点的。不用见外臣了。”
她懒怠梳妆,只松松的挽了个髻,穿着日常在宫中行走的服饰,看起来与官宦人家普通的贵妇没有两样。
梳妆台的正面,嵌着一面尺许见方的镜子,色泽和形制有别于寻常的铜镜,表面上有着晶莹的反光。
这是将作监玻璃工坊的新品,不过听是从关西那边学来的手艺。平板的白玻璃后覆上一层银,然后涂上漆,嵌在乌木的框子中。能有一尺见方的这面镜子是从多少片平板玻璃中特意挑选出来的,绝大多数从玻璃工坊全都是巴掌大,很少方平如印的极品。
皇后年已五旬,银镜中的面容虽依然雍容华贵,可也渐渐看出苍老。若是在白天的阳光下,已经可以看眼角不少的细纹。
对着镜子,皇后叹着气:“这银镜是这一点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都给映得一清二楚。”
“圣人,可要换回原来的铜镜?”
“罢了。瞒得了自己,还能瞒得了别人去?……快一点,还要去福宁殿。”她催促着,声音却没什么力道。
皇帝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陌生,去福宁殿成了应付差事一般。
想这件事,她也难免有怨言,只是不便出来。
“太子快下学了,你先退下吧。”
宫女离开没多久,照顾宁王的老宫人国婆婆便拉着宁王的手进来。姜灵的两名乳母窦氏、李氏跟在后面,随行的内侍和宫人则都留在外间。
看见儿子,皇后的脸上多了些笑意:“六哥下学了。”
姜灵一板一眼的行了礼,“孩儿拜见娘娘。”
姜灵一般是上午上课,从前是跟着张太虚、讲师卢修习文,午后则是一日学习礼仪,一日学习射箭。
这是皇帝从班直中特意挑选出来的几名擅长武艺、老实稳重的成员。让姜灵跟着他们练习射术。君子六艺,射居其一,不求姜灵能成为神箭手,只求能把筋骨打熬一番,让身体强健起来阿弥陀佛了。
中午的时候,皇帝忙着公事,没能跟皇后一起吃,现在皇后见姜灵,话多了起来。
“六哥今天是程先生上课吧,学了些什么?”
“先生今天了《孝经》。”
虽然有些担心是揠苗助长,但皇后还是为儿子的进步速度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