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淼摇摇头:“这个,也不能告诉您……”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阿淼痛苦地摇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自己的苦衷,不能说……”
“娘!”聂卫也跪下来,“这几个月以来的相处,卫儿相信她不是坏人,也相信阿淼姐姐的死不是她的错,卫儿早已将她当作亲姐姐般对待,您就不要再逼她了!”
乌氏擦了擦眼泪,深叹一口气:“从我和阿淼在雪地里将你救回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藏着事,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你既顶了阿淼的名拿了她的锁,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连同阿淼的份一起活下去,你能做到吗?”
阿淼紧握着乌氏的双手,含泪点头:“乌大娘,我……对不起,请您就把我当作阿淼,余生让我好好孝敬您,这样,我对阿淼的亏欠方才能弥补一二。”
乌氏摸摸阿淼的脸,又抚着聂卫的脸:“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卫儿,已是无憾,其他的,我也奢求不了什么了。”
这时聂卫突然感觉到窗边似有人影晃动,心中一惊,示意阿淼和乌氏不要出声,轻轻走到门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猛地打开门:“谁在外面?!”
意外的是,门口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声,雨落下的淅淅沥沥声,并无任何人影,院中空无一人,泥泞的地面甚至连有人走过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阿淼走过来:“怎么了?”
聂卫道:“方才我分明看到有人,此时却不见踪影。”
“你看错了吧,现在时辰尚早,按理说不会有人才对。”
聂卫想了想,又看了看院中,也是,小厮们去干活还没回来,此地虽僻静,但也是在王府里面,谁敢大白天鬼鬼祟祟的,或许真的是眼花了也不一定呢。
随后,乌氏说要回先前住的地方收拾东西,阿淼和聂卫便送她一道出了王府。
那个地方说是个住所,其实就是个特别简易的窝棚,此时下着雨,窝棚里到处都是积水,更是西面透着风。
聂卫一看便红了眼,一想到饥荒那会儿,数九寒天,母亲竟是独自一人住在这样的地方,无法想象她那羸弱的身子骨是如何熬过来的。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出于本能的怜悯,阿淼见这一切也不是滋味,于是主动帮乌氏收拾起来。
东西并不多,半个时辰不到便收拾好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装着几件旧衣服,仅有的一件稍微贵重一点的是一个白玉镯子,听聂卫说是他爹还在世的时候送给乌氏的唯一一件首饰,虽也值不了几个钱,但乌氏一直珍而重之,甚至都不舍得拿出来戴。聂卫还觉得,乌氏年轻守寡至今也是因为太过想念父亲的缘故。
阿淼听后很是感慨,有些人虽然看似一无所有,但一生能有这样朴实从一而终的感情,也是拥有了比那些身外之物更加珍贵的东西。
从窝棚出来之后,三人便径直回了王府。
谁也没有发觉到,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两个人从始至终都跟着他们,直到三人进了王府大门,方才停止了跟踪,快速朝相反方向折回而去。
安顿好了乌氏,阿淼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出来之后,她看着聂卫,问道:“谢谢,你们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聂卫道:“不用谢我们,我们也是为了阿淼姐姐,想必她那样善良之人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到你有事,否则,她岂不是白白替你死了?”
阿淼笑了笑:“无论如何,谢谢你们,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们,却要求你们不要揭穿我的身份,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聂卫也笑道:“你的身份?你不就是姚淼姐姐吗,还能有什么身份?”
阿淼露出宽慰的笑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伸手轻轻拍了拍聂卫的肩。
聂卫接着说:“可不要觉得亏欠我们什么,若非要谢,往后你就在王爷面前使劲夸我,也好让我能早日进入军中,实现抱负。”
阿淼道:“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倒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而是我真觉得,你应该有那个机会,好男儿都该为国效力。”
这是又让她闯过了一关吧,改日真该去找个寺庙好好烧几柱香,添几个香油钱,三跪九叩,感谢上苍厚爱与她,让她在家门惨变之后遇到的都是如此善良的人,确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阿淼还没够时间好好享受这久违的轻松的时候,便又出了事。
晚膳时分,给乌氏送饭的丫鬟跑来说,乌氏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很着急地回之前的住处寻去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阿淼和聂卫一声便自行离开了王府。
丫鬟来时,阿淼正在同瑞谚一道用膳。
在乌山官驿的时候,瑞谚说她以后的每一餐都必须同他一起用,本以为回到靖天,回到了王府,这话便当他随意说说,不作数了,没想到瑞谚却还记得,依然不让她去同那些丫鬟下人们吃饭。
阿淼见连王妃娘娘也甚少同瑞谚一道用膳,觉得自己这身份实在也不敢僭越于王妃之上,假以时日,旁人对此必有微词,真是她这个侍墨不知尊卑不懂事了。
加之,和瑞谚一起用膳着实没有什么好的体验,她一会儿怕自己吃相不雅,一会儿又怕脸上沾到残渣油污之类,还只敢挑拣自己面前的那道菜,于是很多次,她只有看着瑞谚面前那盘她最爱的醋溜鸡,暗自咽着口水,却始终不敢将胳膊伸过去,数次之后,她几乎怀疑瑞谚是否在用这种方法变相地折磨她。
今日,阿淼无数次错过那盘鸡之后,终于鼓起勇气道:“王爷,奴婢以后还是和方嬷嬷她们一起吃饭吧,别人都在说奴婢闲话了,这要是让王妃娘娘知道了,奴婢以后在王府还如何自处啊?”
瑞谚头也没抬:“如何自处那是你的事,本王说过了,主意已定,不必多说。”
阿淼无奈:“那要是将来侧妃进府了,奴婢还这样同王爷一起用膳,岂不是让侧妃也对奴婢不满,那奴婢就真在这王府待不下去了。”
“本王现下没有侧妃,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瑞谚风轻云淡道,“在月仙庙外,是谁信誓旦旦要待在本王身边一辈子的?这才多久,就待不下去了?”
阿淼想起那个时候,抱着瑞谚,一激动便就那样脱口而出,竟不禁脸红了起来。
可是,还有四日,便是十日的限期,看来,侧妃一事,板上定钉。
想到这,阿淼又清醒了过来。
此时那报信的丫鬟的到来,打破了这有些难堪的气氛。
阿淼一听,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乌氏独自出了王府回那窝棚,靖天城里道路上百条,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小路岔路更是不计其数,若非如此,成霖也不会在城内外找了整整两日也没找到她,若是她出去迷了路,那可是糟糕了。
瑞谚见她担心,便说:“去吧,你舅母人生地不熟,迷了路怕是又不好找了。”
阿淼忙道一声是,顾不上吃完饭,便随着那丫鬟跑了出去,还没出王府大门,迎头便撞见了同样匆匆出府的聂卫,两人便一道往那窝棚去。
阿淼前脚走出门去,成霖后脚便到了。
“王爷,您找我?”
“你去跟着阿淼和聂卫,若有任何异动或值得怀疑的地方,立即回来禀报。”
瑞谚一边喝着酒,一边看向门外,瞧这天色,今晚这雨是没法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