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卿涵满脸都是娇俏的笑意,阿淼慌忙将她拉进屋内,又伸头看了看外面,把门关上。
“公主为何会在此?”
卿涵将水盆放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你为何在此,我自然为何在此了。”
阿淼心想,卿涵莫非也是奔着雪神谷去的,她是为了瑞谚,那卿涵定是冲着聂卫了。
“雪神谷这么远,旅途艰险,你一个弱女子,定是需要有人陪同吧?”
“可是公主,您这样……奴婢怕是……”
“你可别看不起我,我虽然武功比不上七叔和聂卫,但是保护咱们两个,应是足够了。”
“奴婢怎敢看不起公主,只是此次去雪神谷,凶险难料,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就算万死也是难辞其咎。”
“你都不会武功也敢一个人去,我怕什么,放心好了,若有险况,定能自保。”
“但是……”
“别但是了,你什么时候这样啰嗦了,只准你去找七叔,就不允我去找聂卫啊,你能和七叔同生共死,我也可以为了聂卫不顾一切。”
“公主,奴婢可以问问,您是如何出宫的吗?”
“我扮成太监,求刘裕带我出来的,你不也是这样出来的吗?”
刘裕,又是刘裕,这个人,数次在关键时候施以援手,照面的时候却似从来不识,就拿方才出宫门之时,也是他突然出现才让她蒙混过关,现在还带卿涵出来,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正思索着,卿涵就已自顾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还一边招呼着阿淼:“快点歇息吧,明早要开始赶路了。”
阿淼也只得爬上床,同卿涵并排躺着,两个女孩却毫无睡意,都睁着双眼,沉默地盯着天花板。
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平静击破,这夜静得像一潭水,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睡了,一切显得那么安谧,而两个人的心,还在嘈杂地跳个不停。
“公主,您这样跑出来,太后不是还病着吗?”
“皇兄那么多嫔妃,轮流侍疾,也轮不到我,丽妃还从宫外请来了名医,悉心调养,约莫着也是用不着我了,而且母后这一病,也很久没怎么管过我了,也许是因为上次我捉弄了关绍礼,还恼着不愿意理我吧,所以我在宫中也没什么用处。”
“公主和太后本就失去了五年宝贵的时光,这种时候,太后虽然嘴硬,但是心里大抵还是希望公主陪侍在侧的吧,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可就如我般,后悔莫及。”
“阿淼,我心里真的很乱,我一方面害怕惹母后生气伤心,另一方面又总是抗拒她为我安排的一切,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为何她就是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知女莫如母,太后怎会不知公主心底所想,只是,太后不止是公主的母亲,更是一国太后,公主也不止是太后的女儿,更是一国公主,你们不是普通的母女,自然不能以寻常百姓度之。”
“若有来世,我真的只愿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儿,母慈子孝,其乐融融,不用去考虑江山天下,百姓社稷,自在洒脱,快意江湖,多好。”
“来世?”阿淼念着这两个字,是啊,如果有来世,她倒只愿做一只林间鸟,青山绿水为伍,天高海阔,任她翱翔,但如果来世还能认出瑞谚,倒也不介意困在他的指尖,以优美清脆的嗓音,博他一笑,解他百忧。
“有无来世,尚未可知,得此一世为人,便好好珍惜吧。”
阿淼说完,翻了个身吹灭了床头的拉住,侧躺着闭上眼睛。
黑色笼罩了一切,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雪后群星那晶亮的脸庞,偶尔从附近的深巷中传来几声犬吠,衬映着这雪夜显得更加安静诡异。
卿涵已经睡着了,心思单纯之人果然容易睡得香甜,而阿淼就没这么幸运了,睡眠总是很浅,很多时候甚至都搞不清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或许是她下意识地抵触着睡意,一旦深眠,那个噩梦又会时不时地来纠缠于她,说到底,还是心事太重之过,如今,又多了一件担心的事,在没见到瑞谚安然无恙之前,怕是这一路都只有这样在长夜中漫天飞思,无心睡眠了。
一日之后,当安菡在黎安殿看到素尘出现的时候,竟似一点也不惊讶。
阿淼出宫之后,宋漪便从司衣所调了素尘暂时来黎安殿,又不着痕迹地向瑞清说派了一批宫女去济恩寺为太后祈福百日,阿淼便是其中之一。
派宫人替皇家祈福,倒也是有先例的,所以瑞清在听宋漪提起的时候也只应了一声便没再过问,需要他考虑担心的事实在太多,这样一件小事,也着实入不了心。
而素尘对于突然被调来黎安殿,却也是一头雾水,听安菡说完之后,素尘却狠狠地咬着牙骂道:“我就知道,这丫头进宫两年了,还是如此任性,说走就走,也不同你我商量一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安菡却不以为然,只冷笑道:“她一心奔着朔王殿下而去,即便有啥闪失,也是自找的。”
看着素尘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安菡又道:“你也不用太过焦虑了,我已飞鸽传书告知殿下此事,咱们在这担心也没用,她的性子你我都是了解的,既然不和咱们商量,那就是算着咱们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拦她,现在她不走也走了,是生是死,也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