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进营帐,仇旷一边讲述田震的作战方略。
坐在仇旷的营帐中,君不厌手指轻敲膝盖,:“你怀疑有人通敌?”
“是!”仇旷很干脆。
“有人选吗?”
“这...还不好说。”他看似大大咧咧,但心里清楚,这种通敌的罪名,别说坐实了,就是怀疑,传出去也很不好,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并不想说。
看出仇旷的顾虑,君不厌也没有继续问。
“密...田都尉呢?”君不厌终于问了出来。
“田都尉...”仇旷一拳砸在了桌面上,:“田都尉和田将军在右路,与羌月辙正面交锋...敌军切断后路,有人看见他们往东去了。”
“东边?”
“没错,东边有一个地方,叫——煌城。那里位于大穆与羌月的边界,经常遭到羌月侵扰,没什么人了,这里驻扎的军队也很少过去。”
“派去找的人回来了吗?”
仇旷摇摇头,:“天暗了,不好找。但我已经加派人手了。”
“备马,本王亲自去。”
“王爷....”
“不必多言,你安抚好军心,本王会找到田都尉的。”
...
知道君不厌驾马一骑绝尘而去,仇旷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只找田都尉一人?
*
田密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破旧的空屋子里。
没有烛火,好在大漠的月光清亮,还能看清一二。
“呃……”她费力地坐起身,但一动就碰到了伤口,头上又起了一层薄汗。
嘎吱。
摇摇欲坠的木门开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拿着蜡烛进来了。
灯光暗淡,田密堪堪看清了那少年的呃样子。
衣衫丁了不下十个补丁,小脸也脏兮兮的,有点黑,但那双眼睛雪亮,此刻看到田密醒了,透露着笑意,弯弯的,很是好看。
“姐姐,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田密好不容易坐好靠在床头。
“嗯!我娘受了风寒,我去哪边的旧河道旁拣煤块儿!以前那里有个煤窑,后来挖空了,运气好还能拾到几块。正巧看见姐姐躺在那,就把姐姐背回来了!”
少年似乎很爱聊天,田密心说。
“多谢!我叫田密,这里是哪儿?”
“我叫大宝,这里是煌城。”
“煌城?”田密自诩对边防布局了解,但却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姑苏里应该是边防处最北的一座城了...怎么还有?
看出田密的疑惑,大宝解释道,:“这座城都快空了,只有些小孩、女人还有孩子,年轻的男人早些年都被争去当兵了。后来,人少了,上边也不来人了...”
“这里是羌月和穆国的交界,早些年也有羌月人混进来住在这儿,不好管理,近些年朝廷不管我们了,羌月经常来抢掠。”
“一开始是钱、粮食,后来一年大旱,他们开始抢人。”
“女人,小孩儿,有的抢去侮辱,有的...当游戏一样放在四周都是高墙的地方,随意击杀...”
越说声音越小,忽然想起田密还是个伤员,转了话题,:“姐姐,你伤还没好呢,先在我家住着,等羌月人来了,你就躲进密道,会没事的。”
怪不得这么爱聊天,这个年纪的孩子,照顾重病的娘亲,周遭也没什么玩伴,确实孤独。
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想着自己昏迷这么久,也不知道时间,大晚上再耽误人家休息也不好,更何况,她这幅样子也不回不去。
“好,谢谢你大宝,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密姐姐你也早些休息。”
月光和寒风一起透过破损的窗子进来。
田密低头看了看用干净的白布包扎的伤口。
心里掠过一丝暖意。
【宿主,你...还疼吗?】
田密:疼,但还好,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那我给宿主放《两只老虎》吧。】
田密:好...谢谢你。
...
*
“密姐姐!密姐姐!快醒醒!”
田密是被摇醒的。
头晕脑胀地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大宝,圆圆的黑眼珠里满是恐慌。
“怎么了?”
“快!进密道!羌月来抓人了!”大宝把怀里丁着补丁的衣服一股脑塞进田密怀里。
“好。”田密抱着衣服和大刀跟着大宝走到外面一个空了的马厩里。
拿开马槽里的草料,推开一块厚重的木板,下面有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空间。
“那你和你娘怎么办?”田密虽然很头晕,但还能思考。
“没关系,我娘病重,不在他们抓人之列,我一会儿上屋顶的烟囱里,密姐姐别担心!”说完大宝就开始盖盖子。
仅剩一条缝的时候,大宝忽然又说,:“密姐姐,你换上衣服,把脸弄得脏一点,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怕万一他们会找到。”
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这样贴心,田密憔悴地笑着,:“好,等我出去,我带你去当兵,去元京,好不好。”
黑眸里闪过一丝讶异,怪不得密姐姐生得这样好看,原来是京都的人,那把大刀...看来密姐姐也是军营里的人!
女子打仗,好厉害!
“好!”大宝满心期盼地盖上木板,似乎觉得羌月也没那么可怕了。
田密坐在马槽下,旁边有一个小孔可以透气,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大宝走后院子里不久她换好衣服,头上起了一层汗,紧接着院子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田密强忍着困意小心瞧着外面的情况。
六个人。
即便被发现了,她出其不意,也能杀掉几个。
握紧大刀,她用力睁了睁眼。
那些人分开进了屋子搜查。
这里一共三间屋子。
昨晚大宝离开后,她听见了隔壁屋子传来响声,所以大宝的娘应该住在最里面一间。
没有药,伤口感染了,田密越发觉得脑袋发沉。
她头靠在一边,大口喘气。
“你们放开我娘!”
大宝?
田密扒着石沿,透过石孔看外面的情形。
两个穿着兽皮的羌月人架着一个同样穿着补丁衣服的女人,女人嘴上起了皮,眼睛无神,不是咳嗦几声,看样子病重很久了。
大宝一出来就被抓住了。
羌月话,田密不懂,只是其中一个羌月人拿着弯刀放在大宝脖子上,低声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大宝的娘亲开始激烈挣扎。
田密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想要清醒些。
砰!
一声巨响。
正要把大宝带走的羌月人忽然回头。
只见那个马厩里出来一个女人。
破衣烂衫,脸上也脏乎乎的,但那双眼睛看起来就是个美人儿!
六人表情变得猥琐下流,提着大宝走了过来。
田密拄着大刀,打算着一会儿怎么出击。
就在这时,因为重病虚弱被放下的大宝娘亲忽然冲了上去。
她想要抢弯刀,但到底时力气不够、速度太慢,被旁边一个羌月士兵识破,一刀捅进胸口。
“娘!”大宝挣扎着回头,一脚踹在了提着他衣领的羌月人脚上。
那人愤怒地举起弯刀,田密见状提刀上前。
当那个羌月人的血渐在她脸上时,大宝也倒下了。
被激怒的时候,人总是能比平时厉害很多。
田密一口气杀光了剩下五人。
伤口裂开,大刀落地,她单膝跪在大宝旁边。
“密姐姐别哭...”大宝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呼吸的娘亲,眼泪顺着眼角,静静地流到田密衣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