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将士也都不傻,长官是真心的还是逢场作戏的,他们也看得出。
现场沉默良久。
忽然仇旷举起剑,开始带头大喊,:“田都尉!田都尉!”
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齐声高呼,:“田都尉!田都尉!田都尉!”
眼中似乎像进了沙子一样,有些痒,田密吸了吸鼻子。
露出几日来头一个笑。
很久之后,军营里都在传——那天田将军穿着红色战袍,玄色披风随风鼓动,拿着云纹枪站在那台子上,笑起来要人命!但所有人都打心底地佩服她。
...
处理完军营里的事,田密去看了君不厌。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连呼吸都很微弱。
中了毒,不知何时才醒。
有多久了,她没能这样好好看看他。
伸手从眉骨轻抚过他的眼中、鼻梁、人中、薄唇、下颚。
那样温柔、眷恋,又小心翼翼。
她弯腰在他脸侧留下一吻。
她从小就过得不顺心,她希望她爱的人,可以顺心一点、再顺心一点。
...
“君不厌。”她坐在床边喃喃道,:“我初见你时,不过金钗之年。”
“那年。你不费一兵一卒避免了一场恶战,带着使团回京都。满城的百姓夹道欢迎,你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穿着黑衣。”
“我至今记得那时你脸上扬着的笑,好看得要命。”
这是田密替原主说的。
虽然他听不见。
“后来我们经过了那么多事。”
“我有很多次问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或许并不是在桃花村,或许是更久之前。”
“你知道的,你那么好,那么容易让人心动...”
...
她说话没什么规律,想到哪说到哪。
很放松。
她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上一辈的事,太复杂了,也太烦人。”
“但我们,好像也是如此。”
“有时我想,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铺展开,都是复杂的...对么?”
“所有人都是。”
“世间无人可避,这似乎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苦难。”
....
“也许再过不久,又要打仗了...”
“你说,我能活着回来吗?”
“我多希望你听见,又很希望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很少纠结,对你的时候,却纠结地尤为多。”
...
回到自己营帐,她正翻找一本兵书,脑海中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系统:【触发支线任务——大败羌月。】
【这世界如此不公,你是否也有一腔热血欲播洒于人间?】
【你是女人,也是战士!】
【有人在等你,等你用你的智谋,为他们剥开云雾与阴霾,解救他们于这世间水火。】
【生如蚁,但可以强大如神】
若是在以前,田密首先想到是一定是——退缩。
没错,她就是个胆小鬼、自私地要死。她只想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但也许成长就是这样不经意。
在煌城那短短的日子里,彻底改变了田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或许在之前的世界她也曾在新闻里见过这样的灾难,但隔着屏幕、隔着万水千山,总会让人觉得无力,也会生出一种——还有别人帮他们,缺自己一个也没什么的错觉。
而今,那些苦难里的人们正向她伸手。他们的身躯困于贫穷、饥荒、卑贱的泥沼,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地渣也不剩。
田密忽然想站出来,想去拉他们一把,即便结局并不如她所愿。
这时,田密也才明白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是无私的、真的有人是奉献的、真的有人是在逆风为民的...或许她没那么伟大,她做这些也只是让自己心里的蠢蠢欲动安分些。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有行动便好了,只要她在行动便好了。
*
此刻京都一片祥和。
白秋兰收到了田震死的消息,愉快地收拾东西打算进宫会一会这个痴恋田震的大穆皇后。
他们年轻时的事,太过复杂。
那时的她见过卫芷看田震的眼神,像她看君辞一样。
可惜啊,她要那个皇位,卫芷也想要...
不过,现如今封锁了消息,不知道卫芷得知田震已经死了很久的消息后,还有没有心思去管那个皇位?
呵,一定有趣极了。
...
正在和田竹下棋的卫芷,没由得一阵心慌。
“母后,您怎么了?”
“无碍,许是晚上没胃口用膳,所以有些心慌。”
“妾身近来学了道新菜,赶明儿做了给母后送来!”田竹笑得开怀。
“好,你有心了。”
“都是应该的。”
这样虚伪的谈话,卫芷已经经历了几十年了,不在乎多这一点半点的。
一想到白秋兰说的——那个叫李聚的将军会帮忙铲除田密和穆夜的党羽,她就开心地不行!
军营里她的势力比不过君不厌和白秋兰,不过,能借刀杀人,也是极好。
想到这儿,那份心慌也好多了。
*
大战开始那天。
元京歌舞升平如常,达官显贵在风月场所一掷千金,高门大族在赌场挥金如土。
女人、金钱、权力、脂粉气。
萦绕在元京上空。
繁华渐迷人眼。
很多时候,这里的人总会忘了这样的太平年间是如何得来的。
或许,他们是记得的——血和人命的堆积才换来了这四海升平、吃喝玩乐的日子。
但记得也只是记得,喝着美酒、搂着美人儿,听着小曲儿、吃着佳肴.....不用太久,就抛到脑后了。
对此,田密只有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但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