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重重苦难之后,生活终于回到正轨。
阿缙辞了工作,在靠近闹市的地方开了一家咖啡店,磨咖啡能让他枯燥的心沉静。我时常在身后看着他,岁月太轻易的在他脸上刻下痕迹,眼睁睁的瞧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当我再于他耳边呢喃,说着当初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时,彼此再兴不起任何的波澜。
混沌的世界苟合冷漠的社会,所有的力气都是为了存活。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部分,而那些引以为傲的青春都被风沙埋葬。我爱他,我相信我可以为他义无反顾。
我以为我可以为他义无反顾。
八月不美。
我们宁愿带上面具去扮演别人,轻狂高傲和热泪盈眶,最终还是丢盔弃甲,在这人间上演悲情的戏码。
六.九月
秋天的天空很硬,橱窗都比她灵动。
秋菊勾起回忆的欲火,被翻新的往事叫嚣着,像被水草缠住的锚,它抓紧海底,不肯告别。
阿缙关了咖啡店说要去远行。我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害怕他丢下我一人独自远去。那是一种来自第六感的恐慌,好像他迟早会离开一样。于是我对他展现了所有的坏情绪,暴躁,愤怒,焦虑,赌气地不给他好脸色。而他一如从前一般温柔,将我拥在怀里,落下的细碎的吻吞噬我所有的理智。积压已久的情绪释放开来,在无声的夜里回响。
“阿缙,你别离开我。”
他的双臂紧了紧,没有回答。
我们挑选了僻静的山林,远离喧嚣,在星空下的山顶上凝视,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悲惨的命运,凄凉的纠葛,不甘的缠绵都不曾存在过。
“你别以为那些连绵的群山就不孤独,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悲伤,不过彼此都不懂罢了。”
是啊,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孤独。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他的眼里连星星都装不下。
七.十月
阿缙在咖啡店摔了杯子。
我因此笃定十月不是个好月份,我感觉到某段神经断在心脏深处,随着心跳,痛感愈发清晰。我盼望这个秋天快点过去,好让白雪覆去所有的不快,沉沉的睡一觉,没有烦恼,没有失望。
他遭遇了什么我不懂,他有多痛苦我也不懂。他不曾告诉过我,哪怕我一再强调我爱他。
阿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许我靠近,我只能在门外静静听着。那扇门仿佛无比厚重,将两个世界隔开来,将曾经深藏的梦想锁起来,呵责,拷问。咖啡越来越苦,在我笨拙地打翻客人的杯子后,连接理智的绳子断掉,我沉默着不说话,任泪水肆意涌动。
阿缙在门后,他看不到我的悲伤。
大雨下成红色,世界都变成红色,我知道年月就是再也回不去的日子,所有欲言又止的仓皇,亲手种植的幸福在某一个瞬间都枯死在大雨里。
我点起回忆的火取暖。
而生活没有意义。
八.十一月
阴暗的情绪,扭曲的人格,被藤蔓缠绕的神经,十一月狞笑着掐断你所有的希望,任信念变得单薄而可笑。
阿缙长满胡渣的脸着实对不起他的年纪。
那是他头一次对我谈起爱情,他从前渴望它,后来厌倦它。我努力思索着自己确实不曾有过对不住他的事。也许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的。我反反复复说的情话成为了束缚他的枷锁。他的生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乱成一团。我小心翼翼,却不得安稳。
啤酒泛着惨白的沫,我保持清醒开始反思自己。窗外昏暗的光折射出无尽的凄凉。我们曾咬紧牙关度过无数个昏暗的日子,我竟觉得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是情理之中。我们都没必要再对自己说谎去维系一段即将坍塌的爱情。
所有的光亮都被摁进黑夜,我看他平静的脸,第一次觉得他可怜。
不,我们都好可怜。
当我们把回忆与现在交缠,把天空和大地拆解,把孤独和幸福折叠,走到荒无人烟的尽头时,却变成了孤身一人。
我们都好可怜。
九.十二月
我走了。
十二月凛冽的寒风为我送别。
他像一首远古的歌谣,连同点滴的幸福与沉痛,被藏在回忆里。把秘密留在森林,把阴暗留在旷野,带血的箭羽勾勒天光,描摹万象,甩在身后的人,头发与风一起溃散在离别里。
我想他可能委实不需要我。他眼里的光不是为我而闪烁,也不是为我而熄灭,他悠长的曲子不是为我而奏,他过往种种柔情,皆不是赋予我。
我听见他深夜里的梦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爱情。我太像她,他不想分清。
蔷薇它缠绕脖颈,却在留下深深印记以后逃的无影无踪。雨点营造出暧昧,又钻进泥土里不知去向。
我做了一场梦,丢了七分情。
【夜氏大厦】
少琛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走了进去,里面装修的却是大气简约,是美式的商务风。
左少琛看着从十八楼的电梯一点点下来。
橘黄色的数字终于跳到“1”了,才准备走进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木痕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左少您好——”
木痕并没有走出电梯的意思,歪头朝左少琛微微一笑。
左少琛摘下头上的帽子,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再一次缓缓合上。
“那个人呢?”
“在上面呢。”木痕轻轻按下了十八层的楼层数字,答道。
“喊我来什么意思?”
“左少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