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想不通，江江究竟何德何能，竟得人如此重视，美貌吗，那张长着丑陋疤痕的脸似乎与这两个字半点都不相干，至于才情，好像也并不出众，彼时的知知不晓得，有些人之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就算一无是处，也是这世上不可替代的弥足珍贵。

“吱呀。”

伴随着一声轻响，侧门被人从外拉开，府中管事径直走向回廊尽头，行至太师椅旁，俯身趴在蟒袍少年耳边低语几句，听完，他将搭在膝上的腿放下，抱起圆几上的蜜饯罐子缓缓站起。

临跨出外院门槛前，欢喜停了停，余光瞟见还失魂落魄般跪在地上的婢女，唇角微张，尔后又阖上。

两扇广亮大门洞开，那个人果然已经不在了，暗卫撤去，诺大的内院只剩下江江一人，欢喜大步走过去，将手中蜜饯罐儿往阿姐怀里一塞，笑眯眯的道，“小喜尝了一颗，味儿是阿姐喜欢的，嘴里头没滋没味的时候正好吃上一颗。”

接过蜜饯罐，抱紧，泪珠子却突然从眼眶里大滴大滴淌了出来，江江蹲下止不住哽咽声。

“没机会了，小喜，没机会了……”她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喃喃。

欢喜慌了神，跟着蹲下，“阿姐，什么没机会了，你在说什么？”

“小喜，”江江紧咬着唇，直到齿刃划破嘴角，方才松开，“大煜王朝的皇后不能像我这样，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我……没机会做皇后了……”

其实，早在拂光殿大火烧起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自个儿的身体状况，那时虽难过，却也不至于崩溃，可当今儿梁茂将皇后的金册金宝捧到她跟前，无子的悲哀仿佛一下被放大了。

细细想一想，似乎不止无子的悲哀，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多遗憾呐。

欢喜杀人如麻血债累累，这辈子早就什么都不怕了，唯一怕的，是江江的眼泪，他抬手用食指指背轻触阿姐脸颊水珠子滚落过的痕迹，一颗原坚硬如铁的心，被揉碎成了渣。

“阿姐，”他唤她，声音低低，“皇后有什么好，全天下的人都瞧着，但凡有一点错处，言官们斥责的札子一道接一道，那些老东西骂起人来比市井泼皮还要凶，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个半死。”

“阿姐，你不能有孩子，小喜也不能，这辈子咱们两个人搭个伴，不做皇后了好不好？”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欢喜前所未有的忐忑，鼓足勇气开口，天知道，他究竟有多想从她嘴里听到那一个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