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霁月抵达江江落脚的小院外时,天上没有下刀子,反而阳光正好,微风不躁。
鬼使神差的,他竟真的来了,还带了一枝春杏。
晨起出门,瞧见院里的杏花开了,他踩着高凳摘下最繁茂的那一株,小心翼翼的藏在朝服宽大的袖里。
今儿早朝究竟讲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去,满心想的都是长袖里那株春杏,就连行礼也格外收敛,生怕压折了花朵的枝丫,好在……
周霁月从袖里掏出灼灼春杏,将被衣袖蹭耷了腰的花瓣扶正,弯起唇角露出笑来,好在,枝丫没折,尚还送的出手,只是,拿着花站在江江院门外,他心里突然打了退堂鼓。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傻瓜了,激长的年岁和不相干的关系,都有为里头姑娘惹来闲言碎语的可能,心里头明明知道有万般不妥,可她一叫他,他便忍不住真的来了。
理智压过欲望的那一刻,周霁月的脚步生出退却之势,然而,还没等他转身离开,面前的那道门却开了,江江温柔娇憨的面庞自渐开的门缝里露出来,在看到手执春杏的白衣少年时,她麋鹿般的杏眼倏忽亮了,就像雾散湖清,星星沉进了水底。
“呀,”江江惊喜的低呼一声,“我等了又等,一直没听见敲门声,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真好呀,你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由失落转向欢欣,仿佛他的来与不来,牵动着她的情绪。
周霁月敛襟见礼,“让姑娘久等了。”
“无妨,”江江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春杏上,“这是带给我的吗?”
听见她的询问声,周霁月将花递出去,满目温柔,“宫里梅多杏少,我带了枝来,给姑娘瞧个新鲜。”
“杏花开的真美……”江江伸出手去接,指尖握住花枝的同时,一并握住了周霁月递花的那只手腕,她轻轻用力拽了拽,连花带人一块儿拉进了院,“别在外头站着了,饿了吧,快来尝尝的我的手艺,小月。”
不知是她指尖的温度太暖,还是那一声小月太柔,周霁月似迷了心智一般,竟忘了尊卑礼仪男女大妨,痴痴的任由她牵着往里头走。
院里的石桌上摆满了异乡的家常菜,双溪瞧见他们,忙将温菜的小炉撤下,换上将煮好的花茶,立在一旁笑着打趣,“公子可算来了,再晚一步,咱们姑娘又要去金銮殿外逮人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要去金銮殿外逮人,可得赶早,晚了就要去将军府外候着了,”江江牵着周霁月入座,转头瞧着双溪递出手里的杏花,眉眼弯弯,“烦请公公替我用水温养起来,就用阿娘那只磕破了口沿的瓷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