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的侍女拿着护甲走的太快,刚出门就崴了脚,怕惠嫔娘娘等久了不耐烦,侍女忙将送护甲的任务交到七岁的他身上。
他捧着那只金嵌玉护甲匆匆赶到御园,半跪在坐于梨树旁的惠嫔脚下,小心翼翼的往娘娘尾指上套。
七岁,还是一个孩子,这个年纪纵然再仔细谨慎,也总有纰漏的地方,就比如,他在替惠嫔娘娘戴护甲的时候,一不小心使大了劲儿,听见惠嫔娘娘吃痛后发出的抽气声,他赶忙跪将另外一只屈着的膝盖也抵在地上。
求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肩上便挨了重重一脚,他被惠嫔高高的花盆底鞋踢翻在地,惊慌失措中抬起头来,一眼便瞧见了九岁的公主殿下。
那时的宁长公主还不似现在这般消瘦,年幼的皇女肉嘟嘟的,颊上常带着一抹绯红,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模样煞是可爱喜人。
当然,那一次,牵着嬷嬷的手自假山后林荫小道上走出来的宁长公主并没有笑,甚至,在瞧见惠嫔抬脚踢倒还不足自个儿高的小黄门时,神色中还夹杂了些许愠怒。
“惠娘娘,”她松开嬷嬷的手走上前来,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的问,“你这个人就这么喜欢仗势欺人吗?”
惠嫔受宠,脾性也嚣张,就算品级高过她的娘娘她也从不放在眼里,仗着长辈之尊,待皇子皇女们更是不客气的很。
听见宁公主的质问,惠嫔转了转尾指上的护甲,尔后站起身,用那只方才踢人的花盆底鞋紧紧踩着还没从地上爬起的小黄门肩膀,侧过头来瞧着刚刚来到的皇女,满脸挑衅,“本宫便是仗势欺人了,又能如何?”
“你……”宁公主气的握起了小拳头。
将对方攥紧的十指收入眼中,梁茂是真的怀疑过宁公主会冲过来把拳头挥在惠嫔脸上,毕竟她是中宫嫡出的女儿,有不顾后果的脾气和资本。
但,一切并未如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宁公主才握起拳头,余光便瞟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于是,她狡黠一笑,盯着惠嫔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惠娘娘,这世上能仗势欺人的,可不止你一个!”
徒然听见这一句,惠嫔还没反应过来其中蕴含的意思,宁公主已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抱着惠嫔踩在小黄门肩上的脚,压在自个儿胸口并顺势倒在地上,可怜巴巴的乞求——
“宁儿错了,惠娘娘,您教训宫里的小太监是天经地义的事,宁儿不该多管闲事,求惠娘娘瞧在宁儿是父皇女儿的份上,别再打宁儿了,惠娘娘,求求你了……”
她夹杂着哭腔的讨饶声响起那一刻,惠嫔意识到不好转过头去,果然,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先帝爷就站在十步开外的假山旁,怒不可遏的盯着梨花树下发生的一切。
惠嫔将被迫放在宁公主胸口的脚用力移开,慌慌张张跪在地上想要解释,然而她一开口,话音便被宁公主震耳欲聋的哭声掩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