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拒绝再见她,为躲她甚至还搬到了宫里,好不容易寻着的阿弟又见不着面了,周槿夕不甘心,于是她向禁中递了一封手书,自请入宫为侍,但周槿夕怎么也没料到,她的阿弟此番躲她,躲的如此兢兢业业。
封妃的诏书如期而至,她的脚步踏入宫门的时候,欢喜乘坐的马车正从宫门底下缓缓驶出。
她在宫外,他就去宫内,她跟着到了宫内,他又不带半分留恋的回了宫外。
好在,为人臣子总要入朝面圣,她在宫内能够见到他的机会远比宫外多得多。
看惯了阿弟对今上戏虐不恭,对旁人残忍暴虐,对自个儿冷酷疏离的样子,周槿夕以为,这世上大抵没有人能入阿弟的眼了,但当半年后,帝王乳母之女顶着相府明珠的身份重返京都,她方才恍然醒悟,原她的阿弟还有另外一种殷切温驯的样子。
銮驾自曲池入盛安日,刻意乔装过的周槿夕就在不显的角落里站着,她眼睁睁看着她求而不得的阿弟穿越重重人海走到那个叫做江江的姑娘面前,弯起眉眼软声说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这一刻,周槿夕忽而惊觉,她在别后漫长岁月中艰难等待的阿弟,竟也同她一样艰难的等待着别人。
真叫人难过呢,她的阿弟对她说咱们做不成一家人了,阳关道独木桥各走一边,转头却又对江江姑娘说跟我走吧,小喜的家就是你的家。
“自掌事东缉事厂后,我就从宫中搬了出来,陛下将朱雀街上的一所宅子赐给了我,那里种满了你喜欢的白芍花,临出门时我特意去瞧了一眼,白芍已开了大半,我想着你若见到了,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当听到阿弟笑着对江江道出这番话的时候,周槿夕没来由的就想到了他三岁寿辰上抄着奶声奶气的口吻一本正经说出来的那句——
“待我长大,成为像阿爹一样弯弓勒马横扫八方的将军,便用朝廷俸禄和陛下赏赐替我阿姐修一座大房子,就修在将府宅邸旁侧,这样,即便日后不能再同阿爹阿娘住,我阿姐也有自己的家,不必到别人家里去。”
你看,血脉相连的他们也曾亲近过的,可现在,他偏是她最难接近的人。
父亲死了,母亲疯癫,同她签下过契约的阿弟再无践行诺言的可能,造就今日这一切的人,是与她写在同一份族谱上的晏琬姑母。
周槿夕对周晏婉的恨意,打从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霎便已在心底滋生疯长,而这恨意,在只能旁听她的阿弟一声又一声唤别人阿姐的时候,最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