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缉事厂番子三年来乐此不疲的投喂下,簪曳没负众望长得白白又胖胖。
小小的人裹进卫大娘置办的大红色盘扣夹袄里,头上扎着两个小四儿练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梳的歪歪扭扭的双丫髻,鹿生怕髻散,又用两根发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拴着。
三岁的小姑娘跑起来,脚下一跌一撞,脑袋一摇一晃,十数个番子张开臂膀比划着,生怕小祖宗摔了来不及捞。
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的过着,生活倒也算得上安稳,只是临近年关,就在卫大娘为给番子们做什么样的年夜饭而烦恼时,东缉事厂出事了。
准确的说,是小四儿出事了。
卫大娘整日里在灶间忙碌,厂中一应大小事务从不打听,番子们面上瞧着没个正形,但对上厂中之事,一个比一个严谨,生怕露出点不该露的,断了脑袋。
因而,卫大娘与这些番子们相处,一直以来就只停留在今天哪道菜咸了明天吃什么,以及东头老王家的驴下了崽西头老孙家的婆娘偷了人等这种无关紧要插科打诨的话题上,而前院里刀锋舔血的事,他们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
直到……
年三十的前一天傍晚,卫大娘刚做好饭菜,正趴在撑开的支摘窗口一边想明儿的年夜饭样式,一边等去执行任务的番子们时,一名十六七岁的番子突然推开院门,从外头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人还没进灶间,就已开始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娘,大事不好了……”
许是年岁尚小经不住事,番子的声儿里夹杂着颤音,像是下一刻就能嚎啕大哭出来。
卫大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将脑袋探出窗外,“尔尔,发生什么事了?”
被唤作尔尔的番子捏着袖角抹了一把眼泪,一气儿跑到支摘窗下,颤声央,“大娘,今儿得烦请你多留会子,烧一锅滚烫的姜水,四儿爷……”
话及此处,尔尔喉间一阵哽咽,卫大娘听见与小四儿有关,忙问,“四崽子怎么了?”
“四儿爷……四儿爷被主子扒光衣服栽进雪堆里了,四九五九滴水成冰的天,也不知四儿爷撑不撑得住……”尔尔情绪终于绷不住,他一面哭一面说:“六道大门全开了,主子令所有人上前院里观刑,这会子四儿爷浑身正煎熬着,熬到什么时候还没个准儿,师傅叫我偷摸来同大娘说一声,熬一锅驱寒的姜水备着,四儿爷受完刑,咱们好给他擦身子……”
论资排辈,是无论哪一行当都不可避免的事,尔尔口中的师傅,便是东缉事厂中有资历的番子之一。
尔尔的话,卫大娘听的心惊肉跳,她下意识往后一退,毫无防备,脑袋磕在支摘窗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大娘,”尔尔忙将支摘窗打的更高些,“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