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赤舄鞋底踩在光洁地板上发出的声响由远及近,其间还夹杂着一声侍女的低呼,似被对方无声制止,这道低呼将将响起旋即消弭,紧接着,耳边复传来裙裾拖在地板上发出的摩挲声由近及远。
原立在她身后的侍女,大约是被来人屏退了,自洞开房门处灌进来的寒风,又一股脑的拍在了她后背上。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儿,伸手拢紧襟口把身子往氅衣里缩了缩,然而就在这时,那阵持续不断拍在后背、直教人寒毛根根竖起的冷风消失不见了,她下意识回身,一仰头就看见她的皇兄正站在方才侍女所站的位置,用身体替她将由外吹入的风堪堪挡住。
来了,到底还是找来了。
她跪在慈宁宫干漆夹贮三世佛像下,为的就是等她的皇兄,从着令温玉带人将那个叫做泱泱的姑娘绑走时,她就知道皇兄一定会来找自己。
回转过身面向佛像下摆放的贡案,她毫不遮掩坦然承认,“人是臣妹掳走的,皇兄若要以天家威严强逼臣妹放人,不如直截了当的杀了臣妹,这一回,纵是死,臣妹也绝不会教杀人凶手继续逍遥法外。”
她话弦儿落下,身后人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直到贡案上摆放的那只三角炉里佛香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断灭,方才听见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阿宁。”
她的皇兄唤她的名字,语气里没有丝毫为君者不可一世的倨傲,有且仅有的是妥协,是商量,甚至是……
央浼。
她高高在上决断如流惯了的皇兄,头一回在她面前展现出没计可施的惊惧与恐慌,压低声儿无助的说:“我来不是为以天家威严强逼你放人的,而是来……求你,阿宁,权当皇兄求求你,求你放了她,行不行?”
求之一字经由堂堂大煜王朝帝王的口中脱出,阿宁不由怔忪,片刻后回过神来,她失声冷笑,“放了她?当年她用刀刃刺穿我阿娘胸膛的时候,皇兄怎么不去求她放了我阿娘?”
“当年……”似是对被掳走之人太过担忧,对未知之事太过恐惧,帝王喉间悬了不常见的颤音,但那张温润面庞依旧自持克制,“当年的错,就由我来承担后果。”
“你?你要怎么承担后果,我阿娘死了,难道皇兄也去死吗?”
“如果只能一命抵一命,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江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