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认知有些偏差,她理解的出事是社会丑闻之类,他说的出事是人命事。
“阿昭,无论出什么事都跟你无关,他们违法犯罪由警察去管,我们不去!”
“姐,你不了解村里人,他们只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昨天铁蛋告诉我,他爷买了好几瓶农药让他装在书包里,我担心……这次会出人命。”
“农药”和“人命”两个词让她瞬间想起夜色门口的尸体,口吐白沫七窍流血,全身皮肤泛紫泛黑,屎尿流淌一地,那样恐怖的死状令很多姐妹几天吃不下饭,更有甚者看到啤酒泡沫都能狂吐不止。
她没吐,但是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多了这份阴影加持,她果断拒绝对方的祈求:“不去!今天说什么都不去!你也不许去!”
言语强势掩盖不了害怕的本质,她害怕,怕阿昭去了被人当出气筒,怕自己再见一次恐怖至极的景象,更怕没有张峰从中调和,城隍村又会干出什么违法之事。
整整一天,她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即便上厕所也要死死守在门口,生怕傻小子心里那股英雄情结不合时宜发作。
快傍晚的时候,数辆警车齐齐停在门口的空地上,为首的队长下车走到他们面前。
“请问你是陶夏老师吗?”
“我是,你们……”
“我是县公安局第三中队刘队长,今天城隍村几十余人跑去政府大院披麻戴孝烧纸钱,已经涉及非法集会,我们依照治安管理条例对他们进行拘留,现在将未满十八岁的孩子送回来暂时交由你照顾看管。”
“拘……拘留?”
“是的,拘留十五天,考虑到实际情况,未对犯罪嫌疑人做出经济处罚。”刘队长说完扬手一挥,孩子们陆陆续续从警车上下来,一个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明显被吓坏了。
阿昭领着孩子们进屋缓神,顾且跟刘队长站在院里说话。
果不其然,事情发展跟她预料的差不多。
刘队长说,往年这群人闹事都是张峰袒护着,今年张峰调职,新县长新官上任正愁没处立威,城隍村这一闹算是撞到枪口上,不仅没有得到所谓的“年货钱”,还被寻衅滋事非法集会的罪名通通扣押。
事情闹得太僵,新县长刻意扩大事态,连张慧打电话求情都没用,最后看在张老爷子的面子上同意把孩子们送回来。
警察们都知道城隍村过去的事,听取孩子们的意见后把人送来教室这边,同时将拘留通知书一并送了过来。
顾且看着厚厚一沓通知书满是疑惑:“这个不应该给我吧,是不是给村长比较合适?”
刘队长微微摇头:“村长和他婆子也拘了。”
“村长也去了?”
“他牵的头当然去了,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村长也是做到头了。”刘队长对孩子们心生怜悯,塞过来两百块钱,“我的工资不高,这钱给娃娃们买点吃的安抚安抚吧,好几个都吓哭了。”
顾且点头道谢,喉咙发涩说不出其它的话。
警车依次离开,她返身走回屋里,看到孩子们都往阿昭怀里钻,像是拥着救世主一般连连倾诉。
有人说警察叔叔好可怕,冲过来就拷人;
有人说新县长根本不打算给钱,几个大人举起农药瓶子也不管;
铁蛋年龄最大,哭得也最凶,搂着阿昭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辈子再也不去县城了。
此时场景不适合讲道理,顾且打开电视,用动画片抚慰孩子们的情绪。
有件事她不理解,其他孩子可以说被家长强迫带去,为什么狗剩也去了?
趁着大家被动画片吸引的时候,悄悄凑到小家伙身边低问:“臭小子,你干嘛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城?”
狗剩支支吾吾的,半响才道出真话:“以前我哥老不让我去,别人家都拿到钱了,吃的穿的买一大堆,我……我也想要。”
顾且明白了,狗剩这是趁着他哥不在自作主张。
她想教训几句,抬眼看到臭小子余惊未了的样子没忍心。
“阿昭,我来陪他们,你去做饭吧,多做点,大家肯定饿坏了。”
“姐,我担心大爷大妈们……”
“做错事总要受到惩罚,希望他们经此一遭能够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别担心,半个月后他们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