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直到临近中午,顾且身体里的药性总算过去,不过后遗症也显现出来,浑身乏力脑袋沉,像是劳累过度又严重缺乏睡眠的感觉。
迷迷糊糊的,她以为自己仍在做梦,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谁会知道阿昭拥抱她的姿势,一只手在小腹轻轻慢揉,一只手在胸前牢牢握住,两条毛裤似的腿在她腿间圈着,整个胸膛又暖又宽,毫无缝隙地贴着她的后背。
一定是梦,触感很真实的梦。
“阿昭。”她像梦里一样呢喃他的名字。
“我在!”又像梦里一样听到他的回答。
女人痴痴地想,原来喝醉后做的梦如此真实,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每天都要狠狠喝上几杯,每天都要梦到与阿昭同床共枕。
“媳妇,睡醒了?”
“嗯……嗯?”这是梦里不该出现的话。
顾且猛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后颈和耳垂的酥麻感却分外清晰,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正正对上朝思暮想的脸。
朝思暮想的……阿昭的脸。
三个多月不见,他瘦了,本就较深的眼窝在黑眼圈的映衬下更显深邃,下颚线刀削般利落分明,抻展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美人沟。头发长了,有些凌乱地垂落下来,遮住大部分浓眉,遮不住代表疲惫的灰败之意。
他,仿佛又成了城隍村人人厌弃的少年。
“阿昭……阿昭……”顾且觉得自己再次美梦成真了,太多想念积聚在这一刻,太多心酸迸发在这一刻,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的名字。
炽热的深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是做梦,她的阿昭真的出现了。
此情此景下,谁会在意未知的危险和茫然的未来?
她不会!
她宁愿拥紧片刻温存,享受对方给予的深情桎梏。
一吻终了,干柴烈火,男人抵着她的额头稍事喘息,嗓音哑哑地冒出一句话——“为什么要一直骗我?明明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为什么撒那么多谎骗我?”
“我、我没有……”
“你说你在模特公司上班,你说你过去叫陶夏,你说你有个养父,还帮养父女儿去支教……且且,其实不用骗我,你过去杀过人的事不用瞒我,只要别再离开我,好吗?”
顾且从未想过自己说下的谎言这么快被拆穿,阿昭每说一句,她手脚的血液便凉一分,即使所谓的拆穿亦有表白之意。
心中之火顷刻浇熄,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不安。
“谁告诉你的?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她撑着酸软的身体猛地坐起,眼神无比戒备,不是戒备阿昭,是戒备告诉他那些事的人。
阿昭没把庄远说出来,因为他记着昨晚的话——“这些事是夜色的禁忌,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说的,否则五爷怪罪下来我承担不起,顾且也承担不起。”
阿昭紧抿双唇,对上女人受惊的眼神更感心疼,鬼使神差说了谎话:“没有人告诉我,是听闲庭的同事们闲聊说起的。”
同事闲聊?是啊,五年前林少的死闹得很大,不止夜色被封,闲庭也不可避免停业多日,可能有些老员工认出她,又将当年的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等等!阿昭刚刚说了什么?闲庭的同事?他现在在闲庭工作?
忽然有人敲门,门外传来庄远的声音。
“且且,阿昭,该吃午饭了,你们睡醒了吗?”
这一问正好帮阿昭岔开话题,他赶忙接话:“我们马上起床。”
但是顾且却猛然反应过来阿昭不该出现在夜色,紧跟着大吼:“待会儿再说!”
门外轻嗯一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床上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深情款款,一个疑惑深深。
阿昭阅历太浅,很多事情容易受人蒙蔽,顾且没有单刀直入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而是旁敲侧击迂回询问:“楠楠呢?”
“让她住校了,陶老师会照顾的,放心吧。”
“为什么好好的让楠楠住校?”
“晚上的客人小费多,我想多挣点钱,没法天天回家照顾她。”
顾且顺着这个话题聊了很久,基本上将阿昭入职闲庭的始末问了出来,总觉得无形中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什么,可是每个环节都看不到破绽。
——阿昭自己在网上找到福海楼的工作,恰好被钟老选中收为徒弟,由此进入闲庭,再然后,昨夜送餐时偶然发现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