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啊,好兄弟。”
“孙指挥,西北角已经被攻破了,敌军正在蜂拥而入,赶紧调兵支援。”
“第二垒的兄弟们顶不住了,正在后撤,请孙指挥调兵支援。”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孙成岩却只是惨然一笑:“不用支援了,大家都各自逃命去吧。”
战斗已经打成了这个样子,支援或者不支援早就已经没有了意义,而且孙成岩早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做任何支援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呐喊着蜂拥而入。
当左右两侧几乎同时升起两盏代表着紧急军情的红色灯笼之时,孙成岩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最后的命令:“点火——”
一瞬间,早已经泼洒了火油的木材和柴草被点燃了,熊熊大火横向燃烧,形成一条不可逾越的火焰隔离带,让刚刚攻进来的那些敌军不得不止步于此。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孙成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这个贪财的家伙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展现出了一个武人应有的尊严:“给我一把刀。”
亲兵递给了他一柄短刀。
这柄短刀只有二尺来长,用作攻击的武器显然有点不够看,好在双腿已经不能动弹的孙成岩根本就不需要战斗,他准备用这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瓦罐不离井沿儿破,将军终究阵上亡。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了吧。
孙成岩宁可横刀自刎,也绝不会成为敌人的俘虏。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英勇,还关系到自己的身后之名和妻儿老小的荣华富贵。
只要孙成岩死在这里,他的妻子儿女就会得到朝廷的封赏和抚恤,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孙成岩握紧了那柄短刀,脸色坚毅如铁,静静的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
就是这个时候,那些已经准备撤离逃命的兄弟们却又奔了回来,这样的举动顿时就让孙成岩暴跳如雷,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起来:“兔崽子们,赶紧跑哇,跑的越远越好,这个时候回来不是他娘的送死吗?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孙指挥……”那个老兵用一种诡异的声音报告了一个消息:“敌人撤了?”
“放屁,”孙成岩继续大骂着:“赶紧跑啊。”
“敌人是真的在撤退呢。”
撤退?
不可能。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敌人已经攻打了这么久,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打进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撤退呢?
最多只过了半盏热茶的时间,越来越的信息逐渐汇集过来:种种迹象表明,敌人真的在大踏步的后撤,甚至连那些已经攻进来的敌军也在徐徐后退。
“真的撤了?这不可能,那我抬过去……”
当那几个亲兵把床板抬到了高高的木头垛子的时候,眼前的情形让孙成岩目瞪口呆:虽然月色之下的情形全都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但这么大规模的撤退却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敌人真的在撤退,而且那些已经攻进来的前锋部都已经撤出去了。
迟疑、费解了好半天的孙成岩终于反应过来,就好像已经被押赴刑场的死囚终于听到了大赦的消息一样,兴奋的挥舞着双手,用一种古怪的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的声音疯狂大叫:“咱们的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击,所有人,只要是还能喘气的,全都杀出去,杀他一个里应外合。”
就在刚才,孙成岩还十分悲壮的要焚烧营寨,要大家不顾一切的各自逃命,现如今大火都已经烧起来了,你却又要兄弟们全军出击?
两个完全相反的命令,让那些准备和他一起战死沙场的兄弟们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劝说道:“孙指挥,怕是敌人在耍花招,千万不要中了他们引蛇出洞的奸计呀……”
“滚你娘的臭鸭蛋,什么狗屁的银蛇出洞?有这么引的吗?”因为极度的兴奋,孙成岩吼的喉咙都疼了:“你们怎么还不明白,这是赵深那小子杀过来了呀……”
黑暗当中,根本就无法侦测准确的敌情,但孙成岩终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却可以绝对确定——赵深正在疯狂攻击敌人的必救之处,并且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军事压力。
挂不得敌人会这么疯狂,竟然不计死伤的连夜攻打,原来他们承受的压力也很大,不得不采用这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战法,做最后的拼死一搏。要是能够顺利的把孙成岩消灭,就可以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继续和赵深作战。
现在看来,敌人只差一点,就要完成了,真的只差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