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驰走进大理寺关押方师爷的牢房时,立即闻到股血肉混合的腥臭味道。
然后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方师爷,粗布狱衣已经被血浸湿再风干,形成血壳一样的东西包裹在身上。
他脸颊上也全是血污,粘着乱七八糟掉落下来的头发,牙齿被打掉了几颗,嘴唇翕动时会露出个阴森森的黑洞来。
方师爷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轻轻抬起眼皮看向来人,然后他整个人好似抖了下,很快又恢复半死不活的模样,翻了个身不再看他们。
沈心驰就这么站着看他,旁边的冯年则用帕子捂着口鼻,嫌恶地道:“被打成这样也不招,再审几次,怕是皮都不剩一层了。”
沈心驰面无表情地转身,对旁边的牢头道:“把他带出来吧。”
牢头点头哈腰地领命,然后板起面容,拖着锁链把方师爷半拖半拽着往外拉。
方师爷浑身都没了好的皮肉,走几步就栽倒在地上,然后挣扎着爬起,牢头不耐烦等他站稳就往前走,将地上拖出道血印来。
沈心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倒是冯年有点看不过去,对牢头叮嘱道:“小心着点,别把他给拖死了。”
几人一起来到刑房里,沈心驰在椅子上坐下,望着跪在地上的方师爷道:“圣上命我和冯首辅再审此案,你若不想再多受苦,最好一五一十地招来。”
方师爷因为牙齿掉落,说话都有些含糊,语气却十分坚定道:“我说了很多次,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嘴硬!”冯年厉声道:“你亲口和那几名反贼说去找少主,少主是谁,你怎么会不知道?”
方师爷将下巴抬起来些,有意无意地看了沈心驰一眼,随即将头偏开,一脸倨傲道:“你们要用刑就用,我什么也不会说。”
冯年摇头道:“你对他这般忠心,打死都不说出他的下落。可他只怕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来救你,你不觉得太不值得吗?”
方师爷瞥了眼沈心驰所在的方向,目光闪动道:“我方显所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更无愧于我所效忠的旧主。哪怕他们和我都不在了,也还留有一腔忠魂,要缠得那狗皇帝日夜不得安宁。”
“大胆!”冯年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他骂道:“你是仗着我们不能杀你,竟敢如此大放厥词!你可知道光靠这些刑具,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这时,沈心驰懒懒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打吧。”
旁边的司寇立即准备去拿刑具,冯年却朝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他走到沈心驰身旁,微微弯腰道:“这人如此冥顽不灵,寻常刑罚撬不开他的嘴,不如由沈大人亲自用刑吧。”
沈心驰看了他一眼,并不推辞,走到刑架上拿起来带着倒刺的皮鞭,然后将袖口一点点卷起来。
他命人将方师爷扣住脱下上衣,没有片刻迟疑,用皮鞭沾了水就抽上去。